苏全忠如今方寸大乱,已是条理不清了起来,但有一点却是心中清明的,那就是冀州保不住了。
虽说坚持一阵子,保不齐援军就到了,但这拿冀州百姓的命去做赌的事,苏全忠还真就做不出来。
胡成张口欲劝,可是回头瞧见下面那一双双惶恐无助的眼睛,心也是软了。
自己是冀州的将军,职责便就是守护这座城池,保护这些子民。
如今落到这等地步,是军人的耻辱,是军人的无能。
哪里还能让百姓再去受苦。
胡成抬头望了望天,生生将眼泪给倒空了回去。
“罢了,守不住冀州,至少要守住冀州的百姓。
相信若是王后娘娘在此,也必是这样安排。”
胡成说罢,便就下去布置了,苏全忠独自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遥望着新冀州的方向。
心中既苍凉又充实,虽是必死无疑,虽是为父所不容,虽是守不住祖宗家业。
但是,自己拥有的也是何其多,如今更是可以为冀州子民而死,而战,如今还有何不满足的。
不拘冀州这里怎么想,城墙之下的火油仍旧是无情的射了上来。
无数的火箭伴随着惨叫声疯狂的肆虐,虽尽力格挡,也仍旧是无济于事。
不多时,城墙上的守卫就锐减了一半有余,有些身手了得的,便就趁着空子越上城墙。
幸存的将士都清楚,城中的父老乡亲正在积极撤退,自己能多阻拦一时,他们便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是以根本不用命令,也不用什么豪迈的口号动员,就个个拼死杀敌。
一时肉搏在了一处,只是冀州兵本来就少,又分出精锐去护送百姓出城。
如今勉强应战,就无力再去抵挡火箭,姬发已然是杀红了眼,连冲上城头去的己方将士也不顾及了。
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很是倒下了一批人,刀刃扎在一处,却是再也分不开了。
生前拼命而战的两人,死后倒是亲密搂抱在了一起,分都分不开了。
轰隆一声,一直被猛攻,如今又成了城中百姓唯一生路的东门,终于是不堪重负,倒塌了下来。
连带着几名士兵也掉到了地上,口中吐着血,也仍旧支撑着砍杀几下敌人,方不甘心的倒下。
冀州城……这下就算是破了,百姓见活命无望,也是拿起了扁担棍棒,冲将上去拼命。
屠杀……纯粹一面倒的屠杀……
苏全忠和胡成已是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冲到最前面,奋力的砍杀,如今已是不求生,只求多杀几个敌人。
“嗖……”
不知哪里来的一支冷箭,径自奔着苏全忠而来,胡成见状,本能的挡在了苏全忠身前。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紧紧抱住胡成的身体,随之一起蹲下,苏全忠的心痛的快要麻木了。
若是自己死了该有多好,为何要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
握着苏全忠的手,胡成眼中满是同情。
“对不起了,我……我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不能……有负她……她的嘱托……”
苏全忠已然什么都无法去想了,死吧,都死吧,今日就都死在一处吧。
耳边好似听到欢呼之声,眼前好似看到远处援军高高的旗帜……
好想看的真切一点,可是真真是撑不住了,苏全忠无力的倒下,最后一刻还不忘抓着胡成的手。
也是天不亡冀州吧,在这最后一刻,莱夷王的军队可算是赶到了。
如今也是说不好算不算保住了冀州城,城墙破了,军队更是打没了,百姓死伤大半。
但不拘如何,苏全忠还在,只要这个火种不灭,冀州便就还是在的。
苏全忠的手握的太紧,众人竟是无法为胡成下葬,无奈之下,也就只得先如此了。
当真是太累了,加之心神激荡,苏全忠这一昏倒,时间实在是有些长的。
清醒之时,春荷已然命人紧急修葺城墙,加之与冀州侯对话,言明朝廷问责之意。
此番必要将姬发带回朝歌受审,奈何冀州侯死守新冀州不出,且是不惜兵戎相见,也要保护好姬发。
情势一时之间竟是陷入僵局,谁人也进不得半步。
“此番有劳郡主了,苏全忠铭记在心。”
“世子爷切莫如此说,这郡主不郡主的,不过是给外面人看的,春荷这一辈子都是娘娘的奴婢,这一点是断然不会改变的。
世子爷也如春荷主子一般,春荷来迟,累得冀州如此,心下实在愧疚难安。”
苏全忠苦笑一声,无奈的摆了摆手。
“这都是命数使然,谁也没有办法,只是这许多的鲜血,如山的尸首,却是不能就此过去的。
姬发作乱,为祸冀州,全忠恳求朝廷平定此祸,诛杀此獠。”
如今朝廷大军在此,苏全忠倒也有了底气,这领军之人,皆是朝廷股肱之臣,且都与妲己交好。
必定是会为冀州,为自己,为成千上万枉死的冀州百姓,讨回一个公道的。
这要求本是再合理不过了,却不想春荷的脸色很是冷了下来,眼神也很有些躲闪。
苏全忠心知不妙,却是不愿再自欺欺人下去,是以便就着意问了。
原来并非是苏全忠猜测那般,朝廷有所顾虑,亦或是比干成像和莱夷王有什么小心思。
而是冀州侯于城墙之上点名喊出了二王子,一番欲语还休的要挟,竟令二王子便了脸色。
慌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