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问的这可算是掐住了舅夫人的喉咙一般,微张了张口,却是难以回答,这其中是有着顾虑的,任凭谁人都能一眼就看了出来。
妲己本就是七窍玲珑心的机敏之人,自然就更是清楚不过了,当即宽慰了两句,还明里暗里的说着,母亲与父亲好似感情也不是很好,自己原是不知的,如今看来,好似不假的,只是无人肯对自己说实话罢了。
想来也是了,便就是自己的亲亲舅母,都是这般的顾虑重重,旁人可不就更是如此了吗。
这人呐,总是明哲保身的,谁人会真的为了一个过世的久不联系的亲人去得罪权贵,人情淡薄,莫过如此了吧。
妲己微微叹着气,好似并不在意这件事了,可是舅夫人听来却全然不是这么个意思了,这一刻心好似扭了劲儿一样的难受。
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妲己,而后狠狠的跺了脚,说了声罢了,自己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自家的孩子如今这般艰难,身怀有孕的还要忧心这些,若是再不帮衬了一把,可真是要说不过去了的。
“娘娘想来也是知道的,夫人母家的亲眷极少与冀州侯府走动,这一来是侯爷不耐烦,许是嫌弃咱们门槛子低吧,也许是旁的一些原因。
但这二来吗,也是因着老太爷,这内里的详情,臣妇便就不知道了,只晓得老太爷很是刻意的疏远着,便就是夫人,也不大爱让回来瞧瞧的。
久而久之的,夫人这回家的心思也就淡了,竟是就这么不联系了起来,但您可莫要记恨老太爷,臣妇都是看在眼里的,老太爷常常想夫人想的睡不着,夫人的屋子也是不许任何人擅动的。
每日里都要命人收拾齐整了不说,还常常独自坐在里面发呆,所以臣妇想着,莫不是因着冀州侯的态度,老太爷挂不住脸面。
便就央了我家老爷去劝劝老太爷,这姑爷不拘如何,也是老太爷为夫人选的不是,千般的不是,也不能怪责在夫人的身上,这么一直别扭下去,可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可我家老爷却很是训斥了臣妇,说是妇道人家,眼皮子浅,老太爷心性何等豁达,如何能因着些许小事与人计较。
臣妇这方是知晓,这内里另有乾坤,但不拘如何,老太爷都是疼爱夫人的。”
舅夫人说的很是琐碎,但妲己却是听的认真,想不到一向温婉的母亲,竟是独自一人承受了这么多,亏得自己和兄长还一直以为母亲是幸福的,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妲己为着自己曾经的疏忽,曾经的不孝而深深的自责着,以至于有些哽咽难言。
“瞧瞧臣妇这张笨嘴,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招惹了娘娘伤心,您现下怀着身子,可是不能伤心的,不然这孩子生下来也会是个脾气暴躁的。”
舅母的憨厚倒是真真让妲己很受用的,当即擦了擦眼角,也就收起了悲伤,只着意的打听了,既如此,那舅父大人总是会说起此事吧,不拘是气恼之时,亦或是担忧之时,想来总是有着蛛丝马迹的。
舅夫人知晓的本就不多,故此也并不觉着妲己问的有何不妥,只想着,定然是想念母亲,这才会对与之相关的事情都格外的留心了些。
心中本就是疼惜的很了,如此更是想为妲己宽宽心的,至不济也能让妲己有个念想,不至于深陷于误会之中,疑心为亲人所弃不是。
“回娘娘的话,臣妇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老爷越是不肯说,臣妇这心里就越是抓耳挠腮的难受,任凭怎生问也问不出来,便就开始打听了府中的老人。
您猜怎么着?还真让臣妇给得着消息了,老太爷的贴身书童,在府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偏生有个不长进的儿子,赌输了钱,眼见着还不上了,要被人家给剁了手脚去。
臣妇可怜那老书童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盼望,也就帮着他还了,他也是个知道好歹的,这不就对臣妇感激在了心上吗。
知晓臣妇在打听此事,便就与臣妇说,这件事在府中乃是禁忌,这日后可莫要在打听了,若然被老太爷知晓,那可是不得了,定然是要大发雷霆的。”
舅夫人想起当日之事,仍旧是历历在目,叙述的更是毫厘不差,倒是让妲己很是得用。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那书童告诉了舅夫人,老太爷精通卜算之道,某日得窥天机,不知为何竟是悚然色变,好几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
出来之时脸色都是苍白的可怕,任凭旁人如何询问,也是不肯答上一句的,只吩咐了备轿,当即便就进宫求见大王去了。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奴才们也不曾怎生在意,想着必是又有何天象异常,故此老太爷才会这般严谨的推算,如今既是去禀报,那便必然是得了结果的,回来定然是饥饿的很了,当下忙碌的准备了好饭好菜,只等着老太爷回来。
此番真是比之哪一次都要回来的晚上一些,且回来后不但不见丝毫的轻松,还终日的长吁短叹,任凭谁人劝说也是不肯吐露一句的,这书童因着****在旁边伺候笔墨,是以听得那么一字半句的喃喃自语。
只说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窥测天际必遭天谴,但只愿这天谴应在自己一人之身,且莫要应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便好。
书童听得很是胆战心惊,还以为是老太爷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以至于陛下龙颜震怒,当下忙不迭的询问,想着总要先做些应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