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话令李素有dian绝望。↑小,..o
只以寻常父亲的身份来说,李世民也希望为女儿托付一户好人家,言下之意,李素并不是他眼里的“好人家”。
没错,李素只是农户出身,一年前的今天他和父亲还在忍受着饥饿,凭靠着一dian急智,用给地主家拉和撒的马桶换一口父子二人的吃和喝,那时的他为了生存,已卑微到尘埃里。
门不当,户不对,李世民要的亲家,要么是千年底蕴的世家,要么是跟随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对他的统治有着巩固作用,李素没有这个底蕴,也晚生了二十年,所以,他不是李世民眼里的“好人家”。
矛盾由始至终都存在着,只是当初他和东阳沉浸在爱河里浑然忘我,将这些矛盾看轻了,看淡了,没想到当矛盾爆发出来时,一切已脱离了掌控。
李世民的女儿的价值,绝不止是两张图纸。
李素现在懂了,然而一切也无法重来了。
坐在桑拿房里,君臣二人沉默以对,屋子里很热,呼吸间一股股热浪直往口鼻中涌去,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身体的各个毛孔里流淌而下,难受中带着几分畅然。
李世民狠狠擦了把汗,笑道:“是个新奇东西,蒸这么一下子,朕只觉得轻了好几斤,浑身畅快,李素啊,朕实在想不明白,你那颗心窍是怎么长的,竟生得如此玲珑巧妙,旁人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的东西,经你的手随便一摆弄,便令人欲罢不能,从治天花。到造火药,还有那寒冬时节的绿菜……”
语声一顿,李世民眯着眼笑了,笑容有dian森然:“……说起绿菜,最近程知节,牛进达那些老货在朝堂上得意得很。每日有意无意炫耀府上能吃到绿菜,而且是新鲜水嫩的绿菜,朕原本不知,昨日内侍从曲江池里捞了百多斤莲菜,朕当成天大的人情打算给卢国公和琅琊郡公送几十斤,结果程知节那老货却很嫌弃地撇嘴,听清楚了,他很嫌弃地撇嘴!”
李世民脸上忽然露出怒意:“何时开始,朕赐下去的东西。竟被人嫌弃了?嗯?朕后来才知,原来你小子满长安到处送绿菜,大唐勋贵和重臣动辄送上百十斤,以往隆冬时节比金子还宝贵的绿菜,现在被权贵家中当成了家常菜式,曲江池里种的莲菜他们却再也看不上眼了……”
听着李世民的语气越来越愤怒,李素有些糊涂。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应该冬天种绿菜?
“是,臣……臣知罪了。”
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朕何时怪过你种绿菜?能在隆冬时节种出绿菜,将来令天下百姓不分季节都能吃上。这是对社稷立下的大功,何罪之有?”
重重一哼,李世民瞪着他道:“朕想问的是,全长安的权贵你都送了,为何独独漏了朕?你果真如此恨朕吗?”
李素额头顿时冒了汗,不知是被蒸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
“陛下恕罪。臣……臣以为陛下不稀罕,毕竟陛下是真龙天子……”
李世民神色不善:“真龙天子又如何?”
真龙天子吃肉夹馍都夹两片肉的,哪里稀罕吃绿菜……李素心里偷偷嘀咕了一句,不过这话不敢说出口。
其实李素明白李世民的想法,李世民自然不稀罕那几口绿菜。他在意的是臣子的态度,很显然,李素的态度不端正,今日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见李素神情羞愧说不出话,李世民怒色稍缓,哼了一声后又道:“还有一事,火器局停工半个月了,此事你知否?”
李素脑门的汗越流越多:“……臣知罪。”
李世民倒没说重话,只是叹道:“因东阳一事,朕知你心中不爽利,可是你扪心问问自己,你和东阳便毫无错处?朕不将她许给你,难道仅仅只是门户之见么?”
李素垂头不语,他很清楚,门户之见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或许最大的原因是欺瞒。
一位横扫天下乾纲独断的皇帝,绝对不容许臣子有任何欺瞒他的举动,更何况瞒着他与他的女儿暗中幽会,这种行为等于在他皇城根下挖墙角了,李世民没有当场剁了他,证明对李素是真爱。
李素神情黯然,无论是欺瞒,还是索性向李世民求亲,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当初他便知道,这是个死结。
话说到这里,二人在桑拿室里也有些喘不过气了,李世民擦了一把汗,道:“屋子不错,可惜待久了胸闷,差不多了,出去吧,带朕去你弄的大棚地里看看,朕想知道冬天的绿菜到底怎么种出来的,你这娃子天生比别人多一个心窍,莫非出生时被过路的神仙dian化过?”
李素急忙掀起桑拿室厚重的门帘,出了门,温度骤降,一股清爽的凉意侵袭全身,二人长长吸了口气,露出舒坦的笑容。
各自宽衣穿戴整齐,李世民大喇喇迈步走出浴室,李素恭敬紧随其后。
走出浴室的门,李素不由呆住,浴室外面,李家的家仆全被清空,满院子全是穿着寻常百姓打扮的侍卫,连房ding上都站了几个,以一副守宅祥兽之姿站在屋ding四个檐角处招财辟邪,顾盼生威……
李素很心塞,这帮大内禁宫里出来的家伙太目中无人了,把他家瓦片踩破了谁赔?
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李世民不急不徐地观赏着李家院子的格局,这年头皇宫和民间都很注重风水之说了,可李家很显然完全不在乎,院子里东边一棵梅树,西边一株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