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迎望一惊,随即马上抬头,却见李承乾满脸杀机,常迎望急忙垂头,他听懂李承乾的意思了,然而心中却浮起几许怪异,儿子谋反,却大义凛然说什么“纲常”,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一股子讽刺和好笑。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若大军攻入深宫,拿住了陛下,臣当相机行事。”常迎望恭敬地道。
李承乾点点头,正打算再叮嘱几句,忽然庭外一片嘈杂纷乱,常迎望大怒,便待喝问,门外却匆匆跑来一名披甲部将。
“太子殿下,常将军,安仁坊方向起火了!”
李承乾一惊,急忙和常迎望飞快跑出殿门,站在大殿门廊下眺望,却见安仁坊方向果然大火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连这倾盆大雨都无法将它浇灭。
李承乾和常迎望二人惊愕万分,二人互视一眼,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李承乾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太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苦,也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安仁坊火起,李承乾的脸色刷地一片苍白,死死盯着远处通红的火势,失神地喃喃道:“是巧合吗?我欲举事,安仁坊便失火,怎会如此巧?”
常迎望显然比他理智得多,闻言断然摇头:“不可能是巧合,其中必有蹊跷,殿下,不管这把火是谁放的,不管放火的人知道了什么,现在这把火烧起来,咱们的大事恐怕已有泄露之虞……”
李承乾大惊,脸色更白了,焦急地道:“如何是好?常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常迎望神情冷静,却叹了口气,缓缓道:“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延后举事,马上撤出人马,无论东宫,左率卫还是左屯卫,都恢复往常模样……”
李承乾失魂落魄地道:“撤回?如何撤得回?此时此刻,只怕李安俨已率军进城了,东宫里面……咱们也杀了不少禁军和宦官,此事不可能瞒得住父皇,箭已离弦,咱们如何收得回来?”
看着李承乾惊惶焦急的模样,常迎望脑中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其实做一件事情能不能成功,有时候连过程都不必看,只看做这件事的人的神态气度,气定神闲者不一定能成事,但惊慌失措者一定成不了事,看李承乾此刻的模样,常迎望便觉得今夜举事恐怕凶多吉少了。
然而,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已上了这条船,手里刚沾满了东宫禁军的鲜血,诚如李承乾所说,箭已离弦,由不得自己了,只能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
“殿下,如今每走一步,后面都是万丈悬崖,咱们退无可退了。既如此,臣以为不论事泄与否,咱们只管率军攻入太极宫,以迅雷之势拿住陛下,外面多少敌军已不重要,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乱宫闱而不乱天下,事可成矣。”
前景描绘得很迷人,李承乾闻言终于稍微冷静下来,迟疑地道:“若事已失密,父皇暗中在宫闱埋伏禁军……常将军,你麾下只有不到三千人,若中了父皇埋伏,可就万事皆休了。”
常迎望摇头:“臣以为,就算陛下知道咱们举事的消息,恐怕也是今晚下半夜的事,否则依陛下的性子,只会消弭事端于未启,绝不会眼睁睁看咱们动刀兵伤长安军民性命,所以咱们举事固然仓促,但陛下得知消息也仓促,长安城里十二卫,仓促之下能调动的兵马绝不足三卫,太极宫中仅有羽林禁卫和右武卫值守,加起来不过两万余人,臣率军入太极宫后,遣一支偏师从承天门直入,用以佯攻,吸引宫中守军的兵力,臣再领主力绕永安门直奔甘露殿,如此,咱们或有几分胜算,殿下意下如何?”
李承乾想了想,点头道:“便依将军所言,一切仰仗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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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东市。
李素坐在王直居所的窗前,怔怔看着窗外的雨打芭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好像掉了东西似的,从今晚入城后便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如影随形,一直到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听外面的喧嚣叫闹,还有那片照亮了半边天的大火,这些都是李素亲自在幕后谋划的。
李素是个很细心的人,他很少犯错,尤其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更不容许自己犯半点错误,一丝丝的小细节都务求完美。
从谋划这件事到今日入城,李素坐在窗前把所有的细节默默地重新捋了一遍,捋得非常仔细,甚至包括自己跟魏王李泰和侯君集等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左思右想,还是没觉得自己在哪个地方有所疏漏,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循序渐进地推动,不出意料的话,此刻太子的叛军应该已由延兴门入城了,而东宫此时恐怕也是杀得尸山血海,李家皇室仿佛被诅咒的宿命今夜将再一次重现,当年弑兄杀弟,今夜父子相残……
雨下得愈急了,李素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自己莫名其妙感到不安?
李素揉了揉鼻子,现在他待的屋子是王直的卧房,不得不说,王直虽然是他的手足兄弟,彼此可以把命交给对方,但李素对王直的卫生习惯实在是不敢苟同,屋子里味道怪怪的,不知哪里藏着多日未洗的衣裳,或是……他在屋子里挖了个茅坑?
幸好王直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否则李素可能会向李世民学习,也来个弑兄杀弟什么的,因为这弟弟太不讲卫生。
又坐了一阵,李素实在受不了了,索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