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县主簿邓烨离开正堂,回到自己的公房,便命人将石城县的账本送往内堂。
县衙七曹主事,有三曹隶属于邓烨之下,分别是司田、司仓、司户。县治的七曹,是对应州府七曹设立的。其实,像石城县这样的下县,七曹也不是非要设置不可。很多县,都是只设两三人,甚至一个不设,直接由县丞、县尉、主簿三人打理具体事务。
石城县机构臃肿,七曹居然全部有实职。吏员不像官员,由朝廷任命,各衙门的吏员,只要主官愿意,又能养得起,有正式的名堂就可以招募。不过招收的吏员,也是也在朝廷吏部备案的。如果上级部门认为没有必要招收那么多吏员,那也完全可以驳回报告。像石城县这样的情况,朝廷控制力比较强的一些地区,是绝对见不到的。
司仓主事韩琦听了邓烨的安排,疑惑道:“三天前不是刚查点过账目嘛,怎么又要折腾?”
“县尊大人喜欢折腾,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邓烨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嘿嘿,县尊大人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这些账本,连我们看了都头疼,何况县尊大人一个原本当武官的?”韩琦说起了风凉话。
邓烨却不答话,只是手捋胡须若有所思。
因为前几天赵云泽跟崔潼刚办理了交接,县衙的账本都整理过,所以,收拾起来也不费劲。一会儿工夫,几大箱账本便被人抬到了内堂。
石城县衙坐北朝南,是一处三进的大院子。前院为办公场所。进大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空场,其后便是正对大门的正堂。审理大案、要案,举行重要典礼、会议等都在正堂。正堂后面,又有一小空场,空场之后是内堂。内堂是县令平日办公、召集部下议事的场所,也叫“二堂”。协调处理一些民事纠纷等案件,也多在二堂进行。
前院东侧,有一排厢房,此处设有签押房及县衙众属官办公室。西侧也有一排厢房,是三班衙役的公房。公房后有一个单独的小院,衙神祠堂、县衙大牢就在这座小院中。
中院是综合功能区,县衙厨房、食堂、马厩、车房、库房、吏役宿舍都在此院。
后院便是官员的家属院了。正中最大一个小院,是县令的住所。两侧又有数所小院,分别是县丞、县尉、主簿的住所和客房。
邓烨和陈昭在城中都有住宅,他们平时并不住在县衙内。所以,赵云泽便把后院的房子分配给了房遗直、孙思邈师徒。随赵云泽一起来石城县的黎仁、秦安、以及明月、彩霞,都住在赵云泽的院子里。丁大顺则跟随特战队驻扎在了城外,负责特战队的日常管理。
账本被抬至内堂之时,赵云泽和房遗直也已回到内堂。送账本的人走后,赵云泽对房遗直说道:“房兄,在武库别署呆了两年多了,复式记账法学会没?”
房遗直点点头,道:“自然学会了。”
“那便劳驾你另立账本,把石城县的这些旧账,全部查一遍。”
房遗直疑惑道:“大人,前几天您与崔潼办理交接时,不是查过账了嘛。还要查?”
赵云泽道:“交接是查过帐了,可那时只核对了账目钱粮数目与实物库存是否相符。具体的收支账,并没有细查。”
“可是,就算旧账出了问题,那也是崔潼任上的事情。反正都已签名画押,将来就算有事,也是崔潼的责任。大人何必再费力查账呢?”房遗直依然不解。
赵云泽笑了笑,道:“这查账,可不单是核对账目,通过重新整理账目,能看出很多问题的。至少,能看出主簿邓烨和七曹主事打理账目的能力来。房兄就辛苦一下吧。某给你三天时间,能完成吗?”
房遗直道:“石城县是武德四年末才归于大唐治下的,积攒的账本并不多,要是有一把算盘,某两天就能查点完。”
“房兄居然连算盘都会打了!”赵云泽惊讶道。
“呵呵,在武库别署闲暇时,某见方直大人用算盘算账,快捷的很,就跟方大人学了打算盘。听方大人说,这算盘与那复式记账法一样,也是赵大人首创的。”
“呵呵,小伎俩而已。”赵云泽自得的一笑。
房遗直道:“大人谦虚了。贞观元年时,某把这复式记账法和算盘的用法演示给家父看,家父对此赞不绝口呢。如今,朝廷诸衙门当中,也有很多人在用复式记账法和算盘做账了。不过,有些头脑腐硬之官吏,却说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数字和符号不好认,复式记账法和算盘也难以搞懂,依然在用老旧的记账法记账、算账。”
“唉,就算再开明的时代,也有人拒绝接收新生事物。可是,不学习,就难以进步。活到老,学到老,七十三了还学巧。我辈可不能做那头脑僵化之人。”赵云泽叹气道。
“大人句句良言,某谨记在心!”房遗直起身,很郑重的朝赵云泽一拱手。
赵云泽讪讪一笑,摆了摆手道:“几句闲话而已,房兄何必如此客套。”
说完,他就往外走。
“大人做什么去?”房遗直问道。
“我正好带了几把算盘过来,去给你取一把。”赵云泽一边走着,一边回答房遗直。
出了内堂,赵云泽并没有立即去往后院,而是绕到东厢房,去看看下属官吏们在做什么。他也没有进屋,而是从回廊下慢慢走了一趟。
这个时节天气还有些冷,房舍门窗紧闭,也没有人发现赵云泽。
各个房间内的吏员,此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