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色厚重。
守在许宅里的慕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地扫过大门,但大门口既没有车子开过的声音,也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更没有钥匙碰撞的锵锵声。
她在等许湛,时针已爬过了十一点,他却还没回来。慕桑的心里不安起来。
两人中午吃饭时,许湛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要紧的事,许湛就匆匆地搁下了筷子,抓起车钥匙要出门。慕桑当时就有些担心他,可他却只说是公司出了些小事,小事而已,让她不必担心。
慕桑怎么能不担心呢?若真只是小事,他的表情又为什么这么凝重?脚步为什么这么匆忙?慕桑张了张嘴还想多问一句,可看他的背影已匆匆消失在了门外,只好黯然地叹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似乎有些疏远了她,虽然每天还赶回来陪她一起吃饭,但聊天时却总是说不了几句,他就要起身上楼去书房工作。许伯伯去世,公司里的事都压在了他肩上,其中的辛苦慕桑不是不明了,可他却从没和她抱怨过一句,大概是怕她担心,所以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了。可他越是这样,慕桑就越是心疼他。
她和他的父母都死于空难,现在他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万一他因为公司累垮了身体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事受了伤……
慕桑心里一阵酸涩,竟然不敢再往下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慕桑瞧了瞧墙上的钟,竟已十一点半了,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好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声车子的鸣笛声,然后人的脚步声和钥匙的锵锵声渐渐响近。
“阿湛。”慕桑欣喜地起身,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许湛,他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晚了还等着自己,因为他此时还保持着拿着钥匙要开门的姿势,表情有些错愕,身体却在看见她时下意识地往旁边的背光处躲了躲,一只手不自觉地拉了拉外套。
此时不过是初春,夜晚风凉,慕桑看见了他的动作,只以为是他觉得冷,便大大咧咧地伸手挽了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进来。
她的动作虽说有些粗鲁,但力道却并不算大,可许湛却是轻轻抽了口气,眉头皱起,表情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慕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弹跳开来,然后又担心地上前上下察看他身上不妥的地方。
许湛脸上的痛苦之色却很快就收了起来,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伸长了手臂,似乎是要揽住她的肩,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黯了黯,伸来的手最终只在她的脑后轻轻一拍。
“我能有什么?”他淡淡一笑,“倒是你,总是这么粗鲁,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他又这么说!慕桑心里一痛,这两个月来,他似乎铁了心要和她撇清过往的亲密关系,总是说些类似“怕她以后嫁不出去”这样的话,似乎他打定了主意不会娶她。
“要你管?”她哼了一声,一手用力地扬开了他的手,转身上楼。
许湛的眉头又是一皱,嘴唇紧抿,勉强压下了一声痛呼。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许湛在自己的房间里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服,那原本光洁的身体上此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被利器砍出的伤口,现在虽已经被缝合了,可那如蜈蚣般的伤口还是狰狞的很;有的是被拳脚重击出的淤青,淤青处已处肿起,泛着深紫色的血丝。双臂上也有一条“大蜈蚣”,那是他护住自己的脸时留下的。
幸好他现在身上穿的,是离开云蒂前请杨昊为他买了件与他原本衣服样式相仿的衬衫,否则一定会让桑桑起疑心,若是再被她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细细追问下去,他也一定不忍在她的脉脉泪眼下说谎。
可告诉她真相又能怎样呢?告诉她,她的父母本来不会死的,只是因为和他的父亲坐了同一班飞机才遭遇事故?告诉她,不单是她的父母,那一班飞机上的所有人都不幸地沦为他父亲的陪葬?告诉她,他的父亲远不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他的父亲还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告诉她,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害死他们双亲的人还躲在暗处,算计着他们的性命?告诉她,公司的现状不容乐观,几个叔伯联手逼他出卖股份?
不!他绝不告诉她!
她就该在阳光下没心没肺地灿烂大笑!
那些阴暗的肮脏的卑鄙的事就该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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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章是往事篇,就是桑葚夫妇痛失双亲的那段时期,开篇时有稍微提了一下,不记得了的亲可以再看看开头第一章哈~明天三更,第一更在上午十一点,第二更下午四五点,第三更晚上~不要问我为啥三更~因为任性不想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