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翻倒的墨水瓶,很快便将四面染得漆黑,就像是恶魔的披风缓缓降下,昭告这里已经属于黑暗世界。
这种带有怪异气氛的感觉,让感官敏锐的珂洛伊觉得非常兴奋,她就像找到一大盆猫草的猫咪,眯缝着眼,贪婪地观察着舷窗外正在快速变换的世界。
白天,那些自诩超级英雄、寻求拯救世界机会的正义使者们,此刻正在发生变化。月色唤醒了他们的**,黑夜淹没了理智。正派角色、良民顺臣忽然全都不见了踪影;而浑身散发侵略味道的黑色佣兵就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一样,瞬间便占据了这片夜空。
面对这样可怕的景象,连天光都试图抗争,晚霞还在争取最后的光明,阻止黑夜将这里完全吞没。这种徒劳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天穹完全被黑暗笼罩。
惨白瘆人的月光铺在四周过往的战斗机机身上,将每架飞机驾驶员最内心处的邪恶都照了出来。珂洛伊观察着所有的一切,如痴如醉,世界上还有比社会景观更令人叹服的吗,这比尼加拉瓜大瀑布倒流、雅鲁藏浦江峡谷闭合,更加震撼心灵。没什么比人心的转变更可怕,更何况在这里如此壮阔,众多佣兵如同大群狼人同时变形,简直成了一道景观。
珂洛伊现在的心境非常怪异,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精神亢奋得有些异常。她既害怕得浑身打冷战,又感到非常兴奋,她想把每个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了解他们的故事,每个战斗机的机影,都包含了无限的秘密。但是,现在离自己最近的战斗机最令人着迷。座舱内那张奇怪的脸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几乎无法将自己的眼睛挪开。这是一架x-29前掠翼试验战斗机,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所属,机身上増装有为f-5设计的软式空中加油探杆。飞机的两侧机翼向前探出,而不是常规那样往后斜掠。整体造型像是往前伸出的鹰爪,或者三趾骷髅。飞机全身漆黑,右侧全黑色,什么标志或标示信息都没有;当机身逐渐转过来,能清晰看到左侧涂刷了一个白乎乎的山羊头骨标记,画得惟妙惟肖,令人不寒而栗。“山羊,也就认定自己无法被救赎咯。”珂洛伊喃喃自语。众所周知,耶稣将信徒分成两队,彼此相爱的绵羊,可以得救;只爱那些爱自己之人的山羊,他们没有遍洒彼此之爱,也就不能得救。x-29战斗机靠了上来,挂在珂洛伊乘坐的米格-25改公务机型右后方。这是佣兵常见的“挂队”,即利用前机飞行时拉出的双翼涡流为自己的飞行增升减阻,节省燃料,就和大雁的编队飞行一样。
随着距离的接近,座舱盖旁边的驾驶员姓名也逐渐能看清:麦琪·07·济。估计是女飞行员。如果是战前,女性战斗机飞行员是非常不多见的,仅仅在原来的美国空军占比例较多。但战争能够改变任何事物,包括男女比例。大量的青壮年男性战死,直接导致女子开始承担社会的主要角色。而在女性比例偏大的社会结构中,她们如果不想让地位降低,就必须占领和主导社会主要行业。
这样可怕的世界中,女飞行员变得越来越不稀奇。
珂洛伊皱了皱她细而下压的眉毛,心中充满好奇,居然还有人用数字作为自己的中间名代号,她从来没见过。不过,对方的名字应该就是麦琪了。珂洛伊在自己的笔记本中记下这个名字,并做了相应标注。
虽然无法完全看清对方的脸,但这种感觉,让珂洛伊觉得那肯定是“羔羊”佣兵,他们为魔鬼做事。想到这里,自己的心跳也因为兴奋而加快。
被称作羔羊佣兵的角色既不注册、也不公开,活动是完全隐秘的。它们几乎可以说是散发着神秘主义色彩。而这种感觉正是珂洛伊所难以抗拒的,每当她接触到某种神秘、禁忌、不可知的事物,内心里都会像燃起烈火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加深入地探个究竟。她依靠远程摄像系统仔细打量着对方。看到x-29战斗机驾驶员的眼神,珂洛伊立刻就理解了为什么飞机机身上涂有山羊头骨的图案。那个人的眼睛像山羊眼一样往上吊着,瞳孔则有些细而直立,这种诡异的感觉像极了羊眼。要知道,魔鬼曾经在盛怒之下曾经挖掉了所有山羊的眼珠子,为它们装上自己的眼睛。珂洛伊现在就像是看到了这个场面一样。
她继续放大红外摄像系统的画面,试图阅读这双眼睛所传达的信息,出于记者的本能吧。在这双眼睛之中,珂洛伊能感受到对方有着高人一等的傲气,不过又包含某种懊悔、憎恨,虽然抱有希望和期待。但总体上,这双眼睛的感觉像是有着某种恐惧和不确定。多么怪异的人。珂洛伊坐起身子,朝舷窗外往右后方看去,打算用自己的眼睛仔细确认这个人,她甚至感觉对方不应该存在似的。x-29战斗机机身通体黑色,几乎完全融入夜色中。只能看到那个惨白吓人的山羊头骨,飘飘忽忽,像极了魔鬼的仆从、脚不沾地的山羊,样子阴森诡异。
珂洛伊回过头,重新坐直身体,在屏幕上放大画面。昏暗的光线让远程摄像系统很难稳定跟踪目标,对焦也困难。珂洛伊虽说不是摄像师,但好歹有些基础功力,勉强操作着拨盘,逐渐稳定画面。现在她终于可以仔细看看这名飞行员了。
随着镜头拉近,珂洛伊确定自己不可能看清对方的脸。毕竟,一名真正的“羔羊”不会让圈外人看到自己的脸。但是这个人的眼睛实在是太过于怪异特别,她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