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就俩选择,要么奏请朝廷拨付更多钱粮广施救济以安民心,要么就默许鱼寒继续招募按时辰算工钱的兼职城管胡作非为。这要是放在了别的地方,至少得有超过九成的大宋朝廷命官会选前者,毕竟他们就算可以不考虑寻常百姓的生活,不也还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希望混个流芳百世啥的?
可要把同样的选项放在了喻口县,除了少数像洪适那样不识时务的老家伙之外,怕是大多数人都宁愿对鱼寒的倒行逆施视而不见。原因也很简单,大宋朝廷从没有把归正之人当作是自己的子民,迫于各种喧嚣尘上的言论划出这么块地方来安置流寇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指望朝廷把他们养得个膘肥体壮的在此安居乐业?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况且诸如山阳等地虽也会接纳归正人,但至从朝廷莫名其妙地新设了个喻口县之后,其余地方就有了更多的选择,总会有意无意地把那些看上去桀骜不驯的青壮给拒之门外糊弄到鱼寒的地盘上呆着。就些个身强体壮有具备反抗精神在北地与金人顽强抗争过的流寇,即便是官家不再担心他们突然有一天忆及曾经被抛弃的事实起兵造反,满朝文武不也还得为额外支出一大笔款项又捞不回任何好处而心疼上大半年?
董大人走了,蹲在喻口县衙跟朱熹东拉西扯了两天,只留下几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就走了。而随着他的离开,鱼寒还真就在几天后得到了楚州刺史的批复,允许喻口县招募不超过一百名的衙役,至于那什么兼职城管之类的就自己看着办,反正朝廷是既不会给钱又不会承认的!
“这些个大人物,还真把咱都当作了要饭的?四百石粮食,亏他们拿得出手!”要说这董大人跑到喻口来遛达了一圈,回去后还真带来了不少好处,不仅让鱼寒如愿以偿获得了招募人手的批复,还主动帮忙争取到了更多的救济物资,至少这粮食就要比以前多出了每月一百石。只不过听凌文佑那财迷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此并不太满意。
“汝这孽徒!我大宋虽是富强却也时有灾害发生,朝廷能为我喻口一地拨付四百石粮食已是天恩浩荡,汝岂可在此胡言乱语?”心生怨怼是一回事,嘴里说出来的又得是另外一回事,像朱熹这种大儒是永远不可能把对朝廷的不满给表露出来的。所以即便眼下正在为了保命而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是会训斥自己的混蛋弟子顺便为朝廷大唱赞歌。
“恩师,如今这里就咱俩,您老说这些话也不嫌累得慌?”平日里就没少做欺师灭祖的破事,凌文佑现在还能把朱熹这些糊弄人的唠叨给听进耳朵里去?况且做为一个混蛋的兄弟,贪心不足那也是必要的。“还天灾呢,去冬至今报上去的灾祸也不过那么几起,可除了石埭之外朝廷可没发多少赈济。”
“那……那不是因为去岁朝廷秋粮入库不足么?”说这话的时候朱熹也很没底气,虽说他们是出了京,但与洪适之间也还偶有书信往来。要说这乾道五年还真不愧是风调雨顺,较大的灾害只发生在了江南东路的石埭、旌德两地,朝廷也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调集了足够的钱粮进行赈济。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年成不错朝中重臣又太忙的原因,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边境线上还有受金人小规模袭扰中渡、花厣镇等地损失其实也并不小。
“秋粮入库不足?”这很可能是凌文佑在离京之后听到的最大笑话,可谁让说这笑话的是他恩师呢,所以也只能是报以戏谑一笑道:“这到也是,如今咱每月都能通过那些个私贩从兴化的官仓里弄出三千多石的粮食,也难怪朝廷连应该给咱喻口的粮食都只能拨付两成!”
那还不都是你有个混蛋兄弟想法勾搭上了往北地运粮的祸害?很想破口大骂,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不过一想到那个最近今天又没了踪影的小混蛋,朱熹似乎也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借口。“为师突然想起,那孽障身为喻口县令为何又多日不曾露面?”
这老家伙,每次都玩这一套!毕竟还太年轻,在很多方面都缺乏足够经验的凌文佑先是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慢条斯理地提醒道:“恩师怎地忘了?鱼贤弟不是在忙着试制甲胄么?今天上午幼安先生都在说要过去看看呢!”
“试制甲胄?”想一想好像还真就有这么回事,上午辛弃疾走的时候还邀请过自己,只不过因为一忙就给忘记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更是为了弥补过失不给人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口实,打算立即赶过去的朱熹这才佯装愤怒地唾骂道:“真是岂有此理,身为一县之首竟而不务正业去专研那些个旁门左道。汝这孽徒且前头带路,看为师不给那孽障来个当头棒喝!”
朱熹带着凌文佑匆匆出了县衙大门,准备去找茬顺便挽回些颜面,可如果这个当朝名士的眼神再稍微好一点能够看到城外盐场边那个工棚正在发生的一切,就会知道其实不用他老人家亲自跑去当头棒喝,某个小混蛋现在就已经是有些头疼不已了。
“小友,依某之愚见,你造的这纸甲已经比现今军中所用胜上了不止一筹,怎地还有不满意之处?须知贪多易噎,欲速则不达……”看着桌上那几副刚造出来重量更轻防御力却丝毫不减的新制纸甲,辛弃疾实在是闹不明白鱼寒到底是设定了多高的标准,以至于对这些经受住刀劈斧砍利矢射击后都还能提供一定防护力的甲胄有什么不满。
后人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