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一赔三,就算把自己全部的家当给押上那也挣不回多少来,鱼寒可还指望着通过这次赌局捞到足以让他们一行人逍遥快活遛达到临安的盘缠呢。“眼下众人都认定小生必败,您老还开出这么低的赔率,谁肯下注啊?没人买俺,那您老还不得亏定了?”
“那依你这泼赖之物之见?”想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若众人都把赌注押在了琴心身上那还叫什么赌局?自己不也成了散财童子?看来还真得把赔率提高一点,这样才能骗得那些心存侥幸之徒充当冤大头。
“一赔二十咋样?”
“顶多就一赔五!”赌坊掌柜并非没有考虑过不是猛龙不过江的可能,但眼前这混蛋样貌也不过十五六岁,就算是他天资聪慧打从娘胎里开始就抚琴弄弦,也绝非能以琴技名震江陵的琴心姑娘对手。只是鱼寒所建议的赔率实在太过夸张,真要不打点折扣就这么从自己嘴里说了出去,怕得把邀月楼内的赌客们都给吓出毛病来。
“另外……”搓着手指头,鱼寒有点不好意思地询问道:“小生虽薄有家资,可眼下毕竟是出门在外也难免略显拮据,不知您老可否容得小生将我兄弟四人作价一百贯以充赌资?”
“一百贯?你个混账东西抢钱啊?”宋人有钱是不假,可普通的大宋富绅显然无法达到真宗皇帝那样的败家高度。闻得鱼寒此言,赌坊掌柜差点就能没能一蹦三丈高,当即便指着这混蛋的鼻子开骂。
“这一百贯就由我邀月楼替公子出了!”声音来自原本只打算冷眼旁观这一出闹剧的老鸨,也没人知道她此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居然会无私地选择帮助对手。
“能蒙姑娘仗义相助,小生感激涕淋!”好人啊,好人!要不说这古人就是天性善良呢,眼瞅着就要落败,还能这么慷慨。鱼寒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等自己把钱挣够了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以身相许啥的。
“公子切莫急着表达谢意。”面带寒意的老鸨显然没有琴心姑娘的那种好脾气,闻言也只是冷冷地提醒道:“须知我这邀月楼的钱财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待会公子……”
“明白!明白!”急吼吼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鱼寒自作聪明地接着道:“待会俺一定手下留情,不让琴心姑娘输得太难堪,以至于损了这邀月楼的名声!”
“难得公子有此信心,琴心拭目以待。”素指轻抚,台上的琴心姑娘依旧显得清幽娴雅,似乎并没有为鱼寒一再的挑衅而动怒。
暗地里抹了把冷汗,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说句实话,仅凭刚才在楼上听见的琴心所奏之曲就足以证明她并非浪得虚名,无论是手法还是对于意境的领会,都绝非鱼寒所能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孤立地去看待。音乐绝非只是由一串简单符号所组成的靡靡之音,而应该是一种发自心灵最深处情感的载体,是一种能够抚慰人灵魂的艺术。作为一个演奏者若是不能融入到音乐当中去,即便有再高的技巧,所弹奏出来的也不过是杂乱无章的噪音而已。
古琴之所以能位列华夏传统文化四技之首,被历代文人墨客所推崇,正可谓是易懂难精。古人抚琴之时需沐浴净身,寻一安静之所焚香静坐,绝非刻意做作,更多的则是为了能够平复自己的心境,以便彻底融入到琴声之中。
如果说刚才还因为琴心手中之物不过是一件拙劣的仿品,存在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致命隐患,足以让鱼寒能够把握时机结结实实地坑对方一次的话。眼下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急躁情绪的琴心,则更是为鱼寒获胜增加了一个份量极重的砝码。
“琴心姑娘,您先请!”后人不常说女士优先么?如今在经验老到的赌坊掌柜主持之下那边的下注工作已经结束,而忙着聆听琴心所奏天籁之音的凌文佑也急吼吼地抱着价值四百九十九文的劣质七弦琴跑了回来,鱼寒再也没有了拖延的借口,只能适当地展示出绝不属于他的绅士风度。
“如此琴心便抛砖引玉,献丑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最大错误,琴心也懒得费神去猜测鱼寒的真实意图。
“渌水?居然是东汉蔡邕所作之渌水?”琴音初起,便有人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迅疾招来了诸多愤怒的目光。
“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如梦似幻,琴心不愧名动的江陵府的琴艺大家。挑、抹、剔、摘,十指轻弹,瞬间便在这嘈杂邀月楼内营造出了“南曲有涧,冬夏常渌”的意境。再配上浅吟低唱出的这一首诗仙李白所遗名著,即便是一曲终了,也没人愿意就此走出那小桥流水的幻世仙境。
“此曲可还入得公子之耳!”额头上渗出粒粒晶莹汗珠,足见琴心虽然打心眼里瞧不上鱼寒,却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并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还算凑合吧,若姑娘变宫之音能略微高亢一点,似乎会更加悦耳。”没有丝毫的紧张,鱼寒选择了针锋相对,直指对方的疏漏之处。
凑合?如此无懈可击的演奏,堪称完美的天籁之音居然只是凑合?这混蛋该不会是跟他身旁那俩呼呼大睡的莽夫一样,压根就不知道何谓返璞归真的至高享受吧?
“公子真知灼见,琴心受教了!”旁人尚在窃窃私语数落鱼寒的不是,却见琴心竟然起身盈盈一拜。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知音,就连看鱼寒的眼神中也不自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