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头顶烈日当空,脚下山路崎岖难行,伤势痊愈换了身行头的鱼寒一边晃晃悠悠一边骂骂咧咧。
恶劣的心情与周边环境毫无关系,鱼寒的怨怒来自于韶南天最后做出的选择。原本还真以为解开了韶南天的心结可以顺利展开忽悠大计,谁曾想磨蹭大半个月,浪费的唾沫都足够装满好几个大木桶,结果却是那老家伙说什么都不肯一同南下投宋。
韶南天不愿意离开能够让他感到安全的天坑,那些个唯马首是瞻的村民们自然也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更让鱼寒感到憋屈的是,临出门了那老家伙也没说给点盘缠什么的,只是扭扭捏捏地塞了俩烧饼!
原本从白石山区回大宋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莫过于沿洮水而下经由洮州入关,可谁让熟悉周边情况的韶南天说了句那条路不太平,往来其间的金兵游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呢?鱼寒可不敢指望上苍一直给予庇护,这要是运气不好刚出门就撞到了人家刀口下被剁了,那找谁说理去?
巩州与洮州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巩州不仅同样直接与大宋接壤,更紧邻因隆兴和议而刚被割让于金人的秦州,其境内依旧活跃着大量义军。金军铁骑如今都在忙着肃清大股的反抗之敌,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精力去骚扰零星路人。
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鱼寒选也必须按照韶南天的建议择绕道巩州南下。毕竟走这条道只要尽量避开金军大队人马,别傻不拉唧地老是往人多的地方凑,就要显得相对安全许多。
可是绕行巩州,路程一下子就得多出来上百里地,沿途还得专挑那些人迹罕至的小道。在这交通基本靠腿的年代,怀里就揣着俩烧饼能顶啥用?至少在鱼寒看来,打发叫花子也没见这么吝啬的
“贤弟,你就省点体力吧!”嚼着不知名的野菜根,凌文佑其实有更多的理由去抱怨。再怎么说鱼寒还有俩烧饼能够在关键时刻用以充饥,而他除了身上那套被浆洗得发白的衣物之外,就再也没能在韶南天那里捞到任何好处。
“省啥体力?你没听说过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很多时候决定逃亡成败的关键并不在于体力,而是能否承受住巨大的精神压力,毕竟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急。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鱼寒,自然更加懂得如何去缓解压力。
“这……为兄还真没听过!”有了上一次山洞的经历,凌文佑也开始注意到了那些容易被忽视的关键问题。挠了挠头,眼光却放在了鱼寒腰间的那个小布袋上,略带有些羞涩地道:“贤弟啊,为兄这一路上也没吃点什么像样的东西,你看是不是……”
“想都别想!”迅速地捂紧口袋,鱼寒如临大敌,非常果断地做出了拒绝。袋子里那不足一斤的豆子可是鱼寒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趁着夜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大道旁那些马粪里给挑出来的,也是他除了那俩烧饼外唯一的救命粮,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自然不肯拿出来。
“不就是点豆子么?须知这四海之内皆兄弟,子曾经曰过……”凌文佑心中那股懊悔劲就别提了,他就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拉不下那个脸面呢?
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凌文佑突然想起,在眼下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讲大道理好像没什么用,赶紧换了一种方式,试图利诱道:“须知为兄也并非那种小气之人,若是贤弟您现在能够慷慨解囊,待得到了临安府为兄一定找那最好的青楼……”
“你有钱么你?”不都说古代读书人非常讲究气节,不食嗟来之食么?这家伙怎么会为了点从马粪里挑出来的豆子变得如此低声下气了?看来这买来的秀才确实不太靠谱!翻了翻白眼,鱼寒问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没有!”凌文佑倒也不含糊,反正到了这个时候谁还不知道谁有多少家当啊?但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到,而是迅速地做出补充道:“想必贤弟还不曾得知,为兄此去乃是为了投奔恩师……”
“那又咋样?”这家伙,不就是去换个地方混吃混喝么?鱼寒对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感兴趣,反正凭借他的手艺真要活着到了临安府,想要混个温饱自然是轻而易举。
“贤弟有所不知,”自认为鱼寒已然心动,凌文佑赶紧趁热打铁凑上前去,故作神秘地道:“先父在世之时就曾言定远非久居之所,三年之前便已着手通过各种渠道将家产南移尽托于恩师,如今兄蒙难远投还怕恩师会为难于我?只要有了这数万贯家产在手,你我兄弟二人届时还不得……嘿嘿……”
一副欠揍的表情再加上非常恶心的笑声,让鱼寒实在忍不住要打击一下正在陷入幻想中的凌文佑。“凌兄,你可别高兴太早。须知世间最难测的便是那人心,如今时过境迁,令尊业已故去,你就不担心没个凭据找上门后被令师给扫地出门?”
“这……”很显然,凌文佑以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闻言不无惶恐地自我安慰道:“这应该不会吧?恩师他老人家在大宋境内也是名声显赫,其高风亮节之处连大宋官家也颇为欣赏,断不会做出这等……”
“吹!你就接着吹!”教出的学生只能在金国花钱去买个功名,要说这样的老师真能在人才辈出的大宋境内有什么响亮的名头,鱼寒第一个不会相信。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