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为了化解眼前危机而进行的谈判,参与双方都投鼠忌器不敢把石城郡治所被占领的事给宣扬出去,也就算是有了个相对坚实的基础。而鱼寒想要捞到好处就赶紧开溜,高寿嘉更不愿让一个混蛋继续在自己的家门口胡闹,更是让他们之间有了共同的诉求。按道理说这样的谈判应该进展得极其顺利,接下来无非就是按照惯例进行一番唇枪舌剑的讨价还价。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碰上了鱼寒就会变得不那么正常。
或许是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上位者来说手下人等的性命无关紧要,见鱼寒并没有为了彻底杜绝隐患而接受老管事的提议痛下杀手,高寿嘉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只是依旧静静地把玩着手中茶盏,似乎正在揣摩面前这位狗胆包天的大宋国从九品和武州别驾是个什么性子,以便找出一个能够彻底说服这混蛋无声无息撤兵的理由。
眼瞅着高寿嘉突然沉默不语,即便是自认为已经将对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还是不太好意思在人家正式提出要求前就说些什么。好在这次的谈判地点是选在了酒楼之内,虽说厨子们的手艺不太好但饭菜份量却是十足,鱼寒也能找点东西勉强塞进嘴里耐心等待。
“前些日子在下曾得报有一股悍匪流窜至贵我两国边境之处,不知大人可曾发现其动向?”玩了半天的酒杯,在鱼寒快被桌上的菜肴给撑得脑满肠肥之时,高寿嘉终于说话了却并非是在提出什么要求。
“悍匪?”一时间没能弄明白对方的意思,鱼寒也显得有些错愕。罗殿地区和石城郡都已经够穷了,哪还来什么不开眼的悍匪跑来这两地交界之处瞎胡闹?再者说了,眼下不是正在商议撤兵事宜吗?扯这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干嘛?
本想发出询问,可一看到对方那颇具玩味的眼神,鱼寒终还是忍住了。原本这长相气度就比高寿嘉差了一大截,若是智商再被比了下去,那这趟外出打劫甭管有多么丰厚的收获也注定会把颜面给丢尽。
暗地里和对方较上了劲,在深感头疼欲裂之前还真让鱼寒想到了点什么。他这趟擅自出兵可不就是打着土匪的旗号进入大理境内的么?虽说自己的真是身份已经被窦勒和高寿嘉先后揭穿,但前者已经成了忠实的狗腿子,后者正在和自己商议如何掩盖事实的真相,是怎么都不可能透露出去的。
石城郡治所周边城镇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普通百姓也闹不明白到底是谁占领了城市,被绑在翠峰古刹内的富商们到现在为止都还认为是真的碰上了劫匪。只要高寿嘉刚才的话没有问题,只要他真想隐瞒事实,这个消息在大理国境内走漏的风险就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而在大宋境内,自己那些顶头上司们根本不会想到前些日子还在罗殿兴学校教化民众的从九品和武州别驾不但敢于触犯官家底线招募青壮编练私兵,还会为了替治下蛮夷出上一口恶气就悍然出兵偷袭藩属之国,干出这种丢尽大宋作为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疯狂举动。
但即便是谈判能够很快达成共识,即便是鱼寒能够在第一时间开始撤军,即便是高寿嘉在事后倾尽全力进行掩饰,石城郡治所曾经被人占领这个事实总会被人知晓,他们想要瞒天过海就必须先解决入城的这几百号青壮的身份问题。也只有双方都确认了悍匪的存在,这个问题才不会再成为问题,整场危机的解决也就有了先决条件。
“悍匪!可不就是悍匪么?郡守大人,您可是不知道啊,自从那些个祸害到了本官治下的罗殿地区那可真是……”不用去在意高寿嘉如何利用这个借口,想通了其中关键之处的鱼寒已经开始唱作俱佳地表示出了对那群并不存在的悍匪的强烈谴责,随口杜撰出来的悍匪恶行亦是令人闻之就不禁怒发冲冠。
“上国大人且请节哀,此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高寿嘉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能在族人们的觊觎下坐镇石城郡这么多年而没被踹下去?这种情况下少了上千年的见识也根本不算是差距,至少人家编出来的故事可要比鱼寒信口开河的内容显得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
“哎……想不到郡守大人治下竟然也为此等贼子所扰,可叹我两国百姓竟在数月之内连番遭袭……”鱼寒一直认为,想要骗人就得先进入角色编一段能让自己相信的谎话。竭力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鞠了一把伤心泪,也幸亏他和高寿嘉都没有某种特殊爱好,否则此时同病相怜的他们说不定还真会凑在一起抱头痛哭。
“谁说不是呢?昔日在下闻得贼子闹事,也曾试图发兵驱逐以保境安民,只叹我大理国贫民弱且北有大敌实无暇他顾,以至本郡守非但损兵折将毫无建树就连这治所也为贼所破。”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泪珠,要说人家高寿嘉行事就是比鱼寒更加讲究。“值此危难之际,在下幸得身边管事提及鱼大人奉皇命坐镇罗殿,故而……”
“别!您可千万别把那话给说出来!”原本认为对方只是希望自己赶紧带人滚蛋,却没料到人家给挖了这么大个坑在面前等着自己跳下去。鱼寒甚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高寿嘉接下来的话肯定是要找他借兵助剿。
番邦属国有难,宗主国提供包括军事在内的无偿援助,这是华夏传统没错,可这个传统放在大宋就不行啊!立国数百年,受完了辽国的窝囊气又被金人占据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