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忍着点。”
屋子里充满浓重的药味,韩素馨小心的将沈星身上的草药揭下来,然后就发出刺啦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沈星每叫一声,韩素馨都跟着紧张一回。
好在沈星虽然疼,却不会乱动,任由韩素馨将全身的泥巴全部揭下来,然后重新上泥巴。
这是第一次换药,韩素馨虽然紧张,但很高兴。换药就表示沈星的伤势在好转,药性都已经融入他的身体里了。
当最后的药上完之后,韩素馨就看到眼泪巴巴的沈星,正朝自己撅着嘴哭。说实话,她真的无法想象沈星这种模样,顿时母爱之心蜂拥而来,抱着他的头放在怀里,使劲的疼爱。
但是她没有察觉的是,沈星的目光时而凝聚,时而涣散。时而焦躁,时而迷惑。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忘却了。
韩素馨让沈星继续躺下,就守在他身边。
“素心!”
“啊!夫君,你醒了吗?”韩素馨惊喜的喊道,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一双无比挣扎的眼神,好像与什么做着斗争,又或者试图要想起什么。
“姐姐,给我唱支歌吧,我好想我娘。”沈星嘴里说出与他年龄极其不相适应的语气来。
韩素馨叹口气,知道沈星现在思维很混乱,估计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年纪。
“夫君,我就给你唱一首长生遥吧,这是我们家乡的曲儿。”韩素馨趴在床上,眯着眼睛笑,然后开腔唱到:
水儿翻,逐浪舟,一片一片儿东南边。
鱼儿游,鸟儿飞,一只一只儿乐无边。
鲲在水中游,凤在天上翱,我的人儿,追天无处问啊。
我想与天生,我想与天齐。
像鸟儿自在飞,像鱼儿自在游。
我想长生啊。
我想长生啊。
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没有丝竹之声,没有回音震荡,只有朴实纯净的声音,好像让人沉睡,让人沉静,淡淡的只有一种向往,与天飞舞的淡淡奢望。
沈星像个熟睡的孩子,脸上浮现安详的神色。韩素馨微笑,然后趴在他的床边也跟着睡过去。
夜色正浓,床上的人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的双眼有点冷。但是看到在床边趴着的女人时,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他无力下床,勉强用手将床被盖在她的身上。他的双眼中浮现出愧疚,他能想起很多的事,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同样知道,自己无法克制思绪的混乱。他能做得到的就是努力保持这种清醒的头脑多延续一会。他没有试图叫醒她,只希望能多看她一会。
素心,我会很快回来,等着我,我答应给你的,我能给你。
他默默的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浓密的发丝,光洁的额头,两道蚕眉卧睡,就觉得很舒心。
第二天一大早,韩素馨醒过来,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有东西,拉过来一角发现是被子,顿时欢喜的看向沈星。但是沈星睁着眼睛,迷乱的看着屋顶。
“夫君,我知道你醒来过,为什么不叫醒我呢?我就想和真实的你说说话,哪怕一声晚安也好啊。”韩素馨贴着沈星的脸,低声的说道。
沈星默然的转过头,一双黑漆的眸子里没有光彩。他的眼神最近很乱,没有一个固定的神色。有时候热烈,有时候幼稚,有时候冰冷,有时候冷漠,好像有几十个不同的人在他的身体里停留,留下不同的性格。
“他的病情稳定了。”方先生检查完毕说道。
“可是他为什么总是醒不来?”韩素馨焦急的问道,她只想要那个醒来之后认得自己是他妻子的沈星。
“因为蛊虫在他身体里停留太久了,造成他头脑匮乏,产生许多幻觉。再过十几日,应该就会有明显的变化。”方先生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都等了,也就不紧张这几日了。
“方先生,我还是叫您十叔吧。您应该知道我被老祖宗认了干孙女了。”韩素馨认真的说道,仔细看着他的神色。
方先生叹口气,脸色很憔悴的说道:“若不是为了沈星,我是不会踏上南蛮这块土地的。或许她给你说了我的过往,我只能告诉你,有时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开心结,也不是她所认为的,我就认为错误或者正确。”
虽然这句话有些拗口和充满哲理,韩素馨还是听出了他心中的怨恨。原来他对杨家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减,甚至更浓。
“老祖宗也很懊悔,十叔,她为当年没有出手很自责。她是一位老人,更是一位母亲,您给她一次机会好么?”韩素馨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她见证了舍蓝夫人唯一一次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件的难过,而且这个事件的主角就是她的儿子。
她也见证了方先生内心的纠结和怨恨,一家几百口人,即使与杨家无关,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年头在杨家和方先生的内心里回荡。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同时都觉得太过无奈。
方先生觉得自己很冤屈,他恨那群狼,也恨当时那些追杀他的敌人。他本不该恨杨家,但是他如今没人可恨,杨家就成了应该恨的对象。
当年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死了,莫名奇妙的死了。他知道,一定是母亲出的手。那群狼他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在就死在旷野中了,所以他更没有机会报仇。
所以,对杨家是恨还是不恨,连他自己都茫然起来。
“素馨,我无法对我的妻儿交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