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早就已经让斐君琛遣开了,此刻亭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早晨刚下过雪,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就是深深的一个脚印,方才两人一路从室内走过来,两排脚印从温子笙的房间一路延伸到亭子外面。
温子笙将视线从那两排脚印上收回来,抬头望向对面站着的斐君琛,毫无意外地撞上对方直视过来的视线,分明是带着温柔的,但却莫名地让人生生感到一股压迫,或许这就是身为皇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气势。
可惜,这对温子笙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前世跟在斐君昊身边的那几年早已经让他对这种气势免疫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有些迷惘地说道:“若是子笙跟三皇子说,子笙曾做过一个梦,之前子笙告诉三皇子的那些事情,全都是梦里发生过的事情,三皇子会相信么?”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神恰到好处地落在斐君琛的脸上,那是一种有些茫然又有些疑惑的眼神。
斐君琛轻蹙了下眉,明显带着探究的眼神凝视着温子笙,却不说话,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隐隐闪烁着什么。
而此时温子笙又微微地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自嘲,抬眼直视斐君琛,苦笑道:“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三皇子大概不会相信吧?”若有似无地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低声继续道:“若不是因为亲身经历,听到这种事情,子笙也是无法相信的,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斐君琛还是不说话,似乎正在心里衡量着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而温子笙也不指望着对方会一下子接受他的说词,反正他只需要有个借口可以逃过这一关就可以了,再不济,稍微迷惑一下对方也是好的。
“但是,不管三皇子信亦或是不信,这就是事实,子笙绝无说谎!”前世种种,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又何曾不是梦一场?他不过是刚巧因为那梦而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
许久许久,斐君琛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温子笙站在他对面,也仅能面前听清而已。
“子笙又是如何确定,你梦里的那些事情都将会成真?”
温子笙道:“在此之前子笙梦里的事情都一一成真了,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子笙不敢保证一定会实现,但是子笙不敢拿父亲的安危做赌注,在三皇子跟父亲出发之前,子笙也做了一个梦,梦里父亲被刺客所伤,虽然无生命安危,但却落了个终生腿脚伤痛的下场,子笙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才胆敢冒着各种猜疑向三皇子禀明此事!”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斐君琛,意料之中地看见对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后,才继续说道:“事实证明,子笙梦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皇子在回来的路上也的确遇到了刺客不是?而且那刺客还是冲着我父亲去的,对吧?”
此话一出,斐君琛心中大震,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但几乎没有人知道那刺客是专程冲着温相爷的,鉴于种种原因,也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因此这件事情除了他父皇之外,他并没有向其他人提及过,眼前的少年又是如何得知的?
但即便如此,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单单只是这样还无法完全消除他心中所有的猜疑,他眯了眯眼,缓缓道:“既然如此,子笙又为何不将此事告知温相爷,反而告知本皇子呢?”
温子笙从善如流道:“父亲向来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最为不屑,若是告知父亲,只会让父亲感到好笑便再无其他用处了。”
“子笙的意思就是,本皇子就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三皇子恕罪,子笙并无这个意思。”温子笙惶恐道:“只不过是因为子笙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若是要子笙眼睁睁看着父亲陷入危难之中,那是绝不可能的,因此才会求助于三皇子。”
斐君琛道:“说到帮助,倒是子笙提供的名单帮助了本皇子甚多。”若不是温子笙提供的那份名单,他的任务绝不可能完成得如此顺利。
温子笙低头道:“这是子笙的荣幸。”
斐君琛沉吟了片刻,“若子笙的梦境当真如此神奇,能否告知本皇子,接下去将会发生的事情呢?”
“回三皇子的话,子笙最多也只能梦见数个月之后的事情,至于再往后的,便是无能为力了,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此事关乎子笙父亲的安危,子笙也不会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去,到目前为止,三皇子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那句“三皇子是第一个知道的”莫名地取悦了斐君琛,眯眼看向少年,对方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似作伪,沉吟了须臾,他忽然一笑,别有深意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子笙应当知道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了?也知道今日本皇子会过来?”
“子笙并不知道。”他低着头,避开了对方那带着深意的眼神,中规中矩道:“前面子笙已经说过了,只有一些比较重大或者是比较特别的事情,子笙才会提前知道,至于日常大部分的事情,子笙是一概不知。”
“是么?”斐君琛叹息着说道,仿佛感到有些遗憾一样,说道:“若是这样,子笙大概便是不知道本皇子此刻想做什么了!”
闻言,温子笙抬起头,略带疑惑地望住斐君琛,却不料一抬头就近距离地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斐君琛在方才讲话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朝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