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衣衫破旧,甚至衣不蔽体,手中的武器也是淘汰下来的旧货,战场上缴获的破旧兵器为主,也有八旗淘汰下来的旧兵器。
在满文老档里头经常可以看到把破旧兵器和淘汰棉甲给汉军的记录,在这里,眼前灰头土脸的汉军们就是一群标准的奴隶兵。
这些兵士气当然不振,农历初二的天气在关内已经是春天的开始,但距离柳条抽出嫩芽还得最少一个月时间,在辽东这里更是冰寒一片,苏子河仍然是被冰冻着的,捕鱼活动也早结束了,放海东青捕猎也还早,过冬的候鸟群还没有经过这里,整个寒冬过来,野物都疲瘦了,人被冻了一冬,不少人都熬瘦了,眼前的汉军中就几乎没有一个体形魁梧的人。
张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前世的,今世的,见过不少苦难写在人的脸上。在新平堡时他见过一些乞丐流民,这些年天时不好,他们只能抛荒逃难,他们的脸上也有苦难,但总体来说还有希望,他们只是希望靠流浪乞讨熬过最坏的年头,然后还能回家继续侍弄自己的土地,仍然可以养活自己和家小。
在眼前的这些汉军身上,张瀚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
个子都很矮小,脸色腊黄,身体疲瘦,脸上是一种木讷与麻木兼并的表情,精神相当萎靡。
这些汉军多半光着脑袋,眼前的情形可不是在拍影视剧,没有清一色的红樱大帽叫他们戴,女真人多半有暖帽戴在头上,少数贵族在帽子上还饰着东珠一类的饰物,汉军们则几乎全是光头,他们的头皮被刮的坑洼不平,脑袋光着,只在后脑勺留着一小撮辫发垂在脑后。
这时一个汉军摔倒在泥泞里,他用手中的枪柱地想爬起来,结果手中的长枪从半截折断了。
管队的女真人跑过来,用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张瀚对李永芳道:“这汉军用的长枪也太差了些。”
李永芳道:“这些人当不得什么用,纵有好兵器叫他们使也浪费了。”
这时皮鞭还在抽响着,那汉军刚刚还在求饶,现在已经出不得声。
李永芳对张瀚道:“张东主莫怪我不求情,我等身份尴尬,这些事不能随意说话的。”他叹口气,说道:“我在抚顺关时也会责打兵士,不过也没有这样打法。”
张瀚没想到这个铁杆汉奸还有这般心肠,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谭泰和常威一起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谭泰纵骑上前,一脚将那女真人踢翻在地。
“舒穆,你发疯另外找个地方。”谭泰骂道:“没看到堵路了吗?”
汉军队伍果然堵了一大截,有人松了口气,将被打的汉军扶过去,那个被踢翻的女真人也不敢出声,恨恨的看了张瀚等人一眼后才离开。
“这厮在攻打抚顺关时本牛录有人失踪不知去向,被大汗免了牛录额真的差事,”谭泰策骑过来解释道:“舒穆他心气不畅,遇事就会发泄出来。”
张瀚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在这事上,他的眼光又重新放回眼前的场景上。
汉军,两黄旗,两红旗,两蓝旗,两白旗。
数不清旗帜飘扬在半空,人和马混杂在一起行进着,张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进军,他心思复杂,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