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东岸的青桑镇是以种植桑树而闻名,田间地头,到处可以看到冠盖如云的大桑树,现在已经不是采桑养蚕的季节了,桑树的叶子也就无人再去采摘,茂密的树冠搭建起了一片荫凉的世界,在这炎炎夏日,躲在大桑树下避暑,倒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
刘胤的中军营帐,就驻扎在青桑镇。
今年夏天,久旱无雨,天气十分炎热,蜀军将士耐不住酷热,都纷纷地跑到大桑树的树荫下躲避毒辣的太阳。
张乐光着两个大膀子,只穿了一件汗衫,汗衫的外面,却依然套着铠甲,只是没戴头盔,他骑着马,穿过树荫斑驳的大道,径直地来到中军帐前,“吁——”勒住了马,他飞快地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了旁边的小兵,大步流星地迈进了中军帐。
“张将军。”几个中军见到张乐进来,赶忙是拱手行礼。
此刻刘胤正在几案的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听到说话声,抬起了头,笑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坐。”
张乐坐到了刘胤的旁边,这一路策马狂奔,满头大汗,张乐人胖,最怕的就是夏天,虽然说北方的夏天没有蜀中那么的闷热,但被毒日头烤着,张乐那两个光着膀子都晒脱了一层皮,他抓起案上刘胤没喝的凉茶,一口气咕咚咚地灌了下去,看到刘胤全身戎装,神态平和,奇怪地道:“大哥,你咋就不嫌热?”
“心静自然凉。”刘胤悠然一笑道。
“这仗打得热火朝天的,难得你居然能静下心来?”
“心不静下来怎么打仗?难不成心乱如麻还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
张乐呵呵一笑,道:“那倒也是,大哥你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发现这天下还真没有能难住你的事。”
“少拍马屁了,说说吧,这次专程从前线跑回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刘胤问道。目前张乐的无当飞军和虎骑、虎步、阳安、永安五个军正对扶柳的匈奴军展开围攻之势,由傅佥在前线负责统一指挥,前些时候传来的消息,战况正激烈着,张乐突然从扶柳前线返回来,想必有重要的事情,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张乐点点头道:“目前匈奴人仗着骑兵的优势,在扶柳一带构筑了一条防线,我们向前推进,很难突破匈奴人的这道防线,而且自从上次在大陆泽全歼掉匈奴三万人之后,匈奴人也学精明了,我们想要再用诱敌深入之计便不管用了。现在我们进攻,匈奴人就排出骑兵铁桶阵来对抗,并调来了大量的投石机,专门克制偏厢车。我们退军时,匈奴人也不追赶,还是固守着原来的阵地,这仗都快打了一个月了,死活也突破不了匈奴人的这道防线,加上天热难耐,傅都督有暂时退兵之意,特别命我回来问问大哥你的意思,是继续打还是先退兵入秋再打?”
前方战事的胶着刘胤也很清楚,匈奴人最大的倚仗入是骑兵,而信都周围地势低洼平坦,正适合匈奴人作战,现在刘渊将重兵集中地收缩在信都周围,就是要利用地利的优势,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大陆泽之战后,已经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了,蜀军被挡在扶柳以西和枣强以东,不得寸近,围绕着匈奴人的这个“铁三角”防御体系,蜀军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诱敌深入不行,围魏救赵也不行,现在匈奴人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守着“铁三角”防线就是不松手。
蜀军在扶柳这一线,动用的是中军团和左军团,除了虎骑军之外,清一色的步兵队伍,尽管此前蜀军步兵在对付匈奴骑兵上,还是有些办法的,但那是在运动战中,蜀军可以找到匈奴人的漏洞和对付他们的办法,但一旦匈奴人龟缩不出,蜀军便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了。
罗宪在枣强一带与匈奴人展开作战,由于右军团全部是骑兵而且数量上也并不逊色于匈奴人,所以罗宪取得的战果便要比中左军团要强一些。但罗宪虽然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可想要完全地战胜和突破蜀人的防御,却也并不是简单的事,目前就整体的局势而言,还是一个五五之局。
羊祜在南宫一带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局面,尽管晋军在兵力上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但却也无法将这种优势转化为胜势。虽然羊祜竭尽全力,但晋军和匈奴在南宫一线上,仍然是维持着一个僵局。
看来匈奴人还是学聪明了,懂得了协同配合作战,互相支持,互为援助,如是在以前,留给人们的印象就是匈奴兵单兵作战能力强,骁果善战,但却疏于战阵,匈奴人之间的配合和协同作战能力要差上很多。
可这次的信都之战,却让人深深地体会到,匈奴骑兵战力的提升,当然这个提升并不是指匈奴骑兵单兵战斗力地提高,而是说匈奴人协同作战能力和反计谋能力的提高,蜀军已经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也无法再迷惑到匈奴军了,一个月的作战,匈奴军几乎是巍然不动。
“退兵?”刘胤沉吟了一下。
张乐道:“可不是,现在匈奴人防守太严密,几乎是无懈可击,现在汉军将士顶着毒日头和匈奴人作战,却难有收获,许多的士兵在列阵等待的时候,还有被晒晕过去多人,傅都督认为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取胜地的话,倒不如暂且退兵,等到秋天天气凉爽之后再图进攻。”
傅佥在前线指挥作战,战况越胶着,傅佥理越头痛,现在蜀军不光是和匈奴骑兵在打仗,还必须要与严酷的环境做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