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我趴在二叔背上,缠着他给我讲故事。
“天马上要黑下来了,赶紧回家,不然会影响到他们的。”
二叔仍然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是脚下却不曾怠慢,不知道使用的什么步伐,走起满是坟包的山路竟然四平八稳如履平地。
“你又骗我,你总说晚上会有鬼市,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我不管,我就要听故事。”我不依不挠的坚持。
“好好,给你讲,你刚才说的是哪个?”这招对付二叔最有效了。
我指着中间那个最小的坟头:“就那个,最平的那个。”
“哦,那个呀,那是一条守山犬,说起来你还欠它一条命呢。”
“我?欠一条狗的命?”
“你满月时,老头子给你送黄泉引(鬼血,他们怕我不喝,所以故意换了叫法,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送他出门时家中闯入一只游尸……”
“我知道我知道,爷爷说那是僵尸的一种,那不是他故事里的东西吗?”孩子嘛,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二叔仿佛没听到我的询问,自顾自的接着讲:“当时我们都没有发现,直到听见屋内有厮打声,才知道出事了。进屋后就看到守山犬的尸体四分五裂满屋子鲜血。”
“后来呢?”我被故事吸引,忘记了气他没理我。
“后来我们收服了游尸,老头子破天荒的将守山犬葬进了祖坟,说这条狗忠义,说他自己连条狗都不如。”二叔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怎么骂爷爷呢?”我生气道。
“我没骂他,如果有人说他和那条守山犬一样,估计他会高兴的连烟都不抽了。”
说着话,二叔背我进了家门。
这是我和二叔的家,不知道为什么要建在两块坟地之间。东边是我们王家的祖坟,西面是姚家的,我们的院子在正中间。在这里居住清净而且夏天特别凉快,但是我却羡慕那些住在村子里的孩子,可以和小伙伴们玩耍,可以天天见到爹娘。
当晚,爷爷将二叔支走,说要搂着我睡。我十二分的愿意呢,因为爷爷的故事比二叔的精彩,其中有不少打斗的桥段,我最欢听爷爷大战飞僵(会飞的僵尸,反正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发现并没那么简单)的那段,每次都大呼过瘾。
于是我早早的趴在炕头等他,今天爷爷有些不一样,总觉得他好像很疲惫,神采奕奕的胡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但这些并不影响我对故事的期待。
爷爷坐在床边,让我趴在他的腿上,就这么一直抚摸着我的头,等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笑呵呵说道:“狗儿,爷爷要走了。”
我睡眼惺忪的回道:“嗯,回来给我带些炮仗。”
“爷爷不会回来了。”
我一咕噜爬起来,当时还不知道“不会回来”是什么概念,但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精彩的故事了,就很不开心。
“你要去哪?快要吃晚饭了。”孩童的心思是有多单纯。
“爷爷啊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群老伙计,他们帮了老王家不少忙,也救了你的命,做人要懂得感恩,你还小,爷爷得回去替你把债还了。”
爷爷说的很随意,我以为他要开始给我讲故事了,但是左等右等却不见他再说话。于是抬头看他,却发现爷爷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慈祥的笑容。
爷爷就这么走了,下葬那天,我莫名其妙的感觉浑身很暖,胳膊上的胎记也不见了。我没太在意,只是坐在爷爷的坟前,等他那晚欠我的故事。
父亲和母亲早早的就回去了,临走时,母亲三步一回头,看着爷爷的坟头和坟前的我,好几次哭的趴倒在地上,最后还是父亲连拖带拽的将她拉走。
他们把我一人留在坟地里,他们知道,二叔一定会来接我,但是到入了夜,二叔还没来。一个六岁的孩子,就这么在一座新坟前坐着,饿了吃几口贡品,累了就趴在地上睡会。
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之后,夜更深了,我揉揉发涩的眼睛,突然发现爷爷的坟头上坐着一个没有头颅的老者,我之所以能看出他是老者,是因为他身上穿的灰布长衫,在我的印象当中只有老人才会穿着这种守旧的服饰。
我哪见过这种阵势,虽然从小在坟地里长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我被吓得魂不附体,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慌乱之下我手脚并用的往后踢腾,却只激起了不少松软的尘土。见逃跑没能得逞,最后只能嗷嚎大哭起来,却也能分担点恐惧。
我惊恐的看着正在蠕动的半截老者,眼神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见他往坟头后面一歪便不见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慈祥的老头站了起来。
“孩子,别害怕,刚才是我变的戏法。”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在爷爷的坟头出现一个和爷爷年龄相仿的老头,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