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也正好想先考虑考虑,怎样与海市订立一个合适又不吃亏的契约,便点点头。焦仁本想一举定下约定,好回去东海向宗主交待,可毕竟这里是王都,又在傅说的府上,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傅说击掌,不过片刻,外面就有仆人躬身抬着摆放好吃食的案几进来,恭敬地呈上来。傅说拿起卮酒介绍道:“这是内人新近调制出来的‘忘忧酒’,请王上与国主品尝。”
子昭端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果然一股酒香飘散开来,让人闻着就觉得心醉。他抬起头看看正举杯相敬的焦仁和傅说,点头微笑道:“今日与国主在王都中重逢,本来应当予这个东道主来宴请国主的。太衡大人说的仓促,也就只好借着他的地方,予欢迎国主的到来!”说毕他举起杯来,邀请道。
傅说与焦仁一起举杯祝道:“祝王上万寿!”便一饮而尽。傅说每日多少可能会尝上一点,倒也无妨。焦仁久在东海,甚少饮到这样香醇的酒,一杯下肚便立即赞叹道:“太衡大人的夫人真是好手段!这酒实在是好!可不可以卖给我一坛?回去敬奉给宗主。”
傅说点头微笑,说道:“若是咱们合约谈成,一坛算什么,一并送给贵宗主十坛,细细品尝。”
焦仁听他说到合约,想起刚才子昭那寸土不让的态度,又低头不语了。傅说见状连忙打起哈哈来,说道:“国主还请吃些酒菜,合约的事情稍后再说。”
一时间觥筹交错,三人相谈甚欢。子昭有意灌醉焦仁,傅说领会其意,再加上忘忧酒后劲极大,没过多久,焦仁就有些晕晕乎乎了。他说话也开始舌头打结,更是把礼仪忘的光光的,摇来晃去地看着子昭,问道:“王、王上,你可还记得小蝉?拜你所赐,她现在可是动也不能动啦!”神色间似悲似喜,迷蒙困顿。
“怎么?小蝉怎么不能动了?”子昭对这个对他十分友善的小鲛人姑娘印象深刻,加上她还亲自剪了头发为冰琴配上了琴弦,一直都没能好好谢谢她,子昭心里也有些惦念。
焦仁晃晃酒杯,眼神迷离:“还不是因为断发为王上做琴弦的事情?女鲛人的头发就是她的根本,小蝉本身修为就浅,剪了给王上做了琴弦,自己这多年所修也就没了,更不能留在岸上。她现在已经回到离耳,躲在母蚌里休养,起码有许多年不能出来了。”
子昭从来不知这剪了头发做琴弦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现在听了焦仁这样说,心里立刻有些愧疚了,又为小蝉的行为深深感动。他朝焦仁敬酒道:“予一定好好酬谢国主!不会将小蝉的这番辛苦白费!”
“辛苦?酬谢?哈哈哈哈!”焦仁大笑道,接着面上竟然有些赤红,“小蝉是个傻孩子,人本就不可信!她却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对待人!傻孩子!傻孩子啊!”他的须发渐渐发生变化,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
傅说觉得不大对劲,就立即派了家中仆役去蜃境斋请夭桃来,生怕焦仁出了什么问题,本来很好的谈判,弄得反而不好。焦仁口中胡乱说开了,一会儿说“嵎夷已灭,就是羲和再生也没有办法。”一会儿又说“离耳国为保自己,也没什么错!”“可恨那些遗民总是跟我过不去!不就是眼馋宗主重用于我吗!”很快连这些也都听不清了,不知呜哩呜噜说些什么,瞧着是真醉了。
子昭与傅说面面相觑,原本是想饮些酒助兴,可不料焦仁的酒量这样浅,并没有多饮就醉倒不省人事了。看着歪躺在一边的焦仁面色越来越红,露出来的手上的皮肤竟然一点点露出鳞片来,子昭有些沉不住气了,问傅说:“太衡大人,这如何是好?”
“臣也没想到这焦国主这样量浅,而且这样的情形微臣也从未见过。”他一边回答,一边又着人去催请夭桃赶快来。君臣二人有些担心,又不敢随便离开这里,等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夭桃总算姗姗来了。
夭桃扶风摆柳般进了房间,一看已经醉倒在一边的焦仁,突然轻笑一声:“这样不济,也不知宗主为何要派了这东西来!”接着回身向子昭行礼道,“见过王上,叫王上见笑了!夭桃这便把国主抬回去。”
“这国主没有什么大碍吧?”傅说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出言问道。子昭也跟着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夭桃。
夭桃笑着摇摇头,指指地上的焦仁,说:“王上几时见过鱼淹死的?他不过是没出息,没有喝过太衡大人家里的美酒罢了!回去丢了水池里现了原形,不过几个时辰就会醒的。”言语间丝毫不因为焦仁也是海市的人而有所回护,十分刻薄。
子昭皱眉,看着夭桃说道:“焦国主也算是贵客,还请桃主事好好照顾他。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予不会追问,但与海市合作经营的事情,的确是对大商和东海都有利益的。还请桃主事不要因为个人恩怨误了大事。”
夭桃听了微微变色,却也不好当面直接翻脸,就答应道:“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王上还请放心。至于与海市的合作,我们宗主已经全权交给了焦国主,待他醒来王上再与他谈好了。”
傅说见夭桃这样不配合,就插言道:“那么还烦请桃主事递了消息给你们宗主,王上并不同意去东海经营的人将获利的三成分给海市。还请宗主好好考虑,适当降一降。”
这次夭桃反而笑了,说道:“好,我这回去就将这消息传给我们宗主,至于他答应不答应,夭桃可不能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