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素来坦荡,虽然知道有穷是被大商所灭,但并没有隐瞒,她直言道:“我母亲便是有穷氏的人,我师傅是母亲的陪嫁,当然也是有穷氏的人,我的射术自然也是师傅传授的。”
“哦?”成戍挑眉一问。满殿朝臣原本还热闹的气氛顿时静默了下来,都紧张地观望着眼前的形势。
子昭轻咳一声,正准备为丹羽解围。不料丹羽自己先说话了,她看着成戍说道:“太卜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觉得王都被会有穷射术的人解救了,有些丢脸?”成戍一时道,“我父亲在世时,时常说身为大商臣属,尤其是商王直属的旧部,就应该时时刻刻以大商的兴衰为先。子方虽说是个小小方国,地少人稀,可忠于大商之心却一点不少。母亲虽然是有穷氏的人,但从未说过一句怨恨的话。有穷灭国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就算是东夷还有人遥想后羿风姿,那也是前朝传说罢了。太卜又为何如此拘泥?”
子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词锋尖利的丹羽,但这些话说的句句有理,倒也是丹羽一贯的风格。他又想起他们一同解救王都围困时的分兵之策,那时的丹羽也是运筹帷幄,十分能干。子昭不由对丹羽的师傅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忍不住说道:“丹羽姑娘说的十分有理,我大商求娶商妇并不全然看出身,最重要还是德行!不过,小羽,可否将你师傅名姓告知?予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奇人?”
丹羽笑笑,颔首道:“王上询问,自然要如实告知。家师名叫师癸,先前也曾提起,只是王上事多忘记了。师傅在子方做过多年祭司,想必太卜大人也是知道的。”
成戍点点头,“师癸,师癸……”他心中反复琢磨,子方这位祭司自己也是听说过的,当时报上来的只说子方族长夫人的陪嫁媵臣,精通术法,族长拜为祭司。他也没有当回事,这样的事情各个方国都是比较常见的。后来子方诸事平顺,多年也没有上报过什么灾荒,自己也浑然没有理会。现在想来,这位祭司还真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怎会保得子方多年平安。
想到此处,成戍心中一动,抬眼问道:“那子方被灭之时,这位祭司大人是不在族中了?”
丹羽闻言神色一黯,面上似有悲色,叹道:“师傅只说外出游历,娘亲也并未挽留。但是没有多久就传信给我,要我去云梦泽。可是当我去了之后,师傅却又一脸忧色,急急催我回去子方,但却反复叮嘱不让我冲动行事。事后再见师傅,他只说天命使然,母亲和我只能保全一个,而母亲愿意与父亲一同面对。师傅不愿看到如此惨况,就自己先离开了。”
别人尚可,成戍可是大惊,心里暗暗想道,这位出自有穷的祭司本事可不是一般大,预知卜算的能力丝毫不亚于自己。同时他也明白师癸为何这么做,身为祭司,有些禁忌是不能触碰的。其他的话成戍不能也不想再问了,便从袖中摸出两枚龟甲来,朝丹羽点头示意道:“既然令师是一名祭司,那这占卜之物姑娘想来是常见的了。”
丹羽瞧瞧这两枚龟甲,点点头笑道:“到底是太卜大人的卜龟,灵气充沛,自然是能得到上天的明示。”
成戍再次对丹羽刮目相看,若非受过多年修行,又怎么能一眼看出卜龟上的灵气来。这下他对这位未来商妇再无异议,抬手让道:“既如此,姑娘不妨与在下一同请出祭火,问卜上天?”
殿上的大臣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太卜问卜本就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现在竟然真的让这位可能成为未来大商王后的女子一同参与,看来太卜大人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同意将祭祀之责这么重要的职责也交给这位子方族女了。
丹羽看看子昭,见他点头以示鼓励,便答应道:“既然太卜大人相请,丹羽却之不恭。”
成戍点头,召唤祭火,与此同时丹羽也召唤来一朵祭火,两火合在一处,龟甲立即投入,毕毕剥剥火焰闪烁。眼见卦象已现,成戍忙问:“不知姑娘以何易解之?”
“连山。”丹羽盯着龟甲稳稳说道,成戍一副了然的神色,点头道:“好,今日竟然能看到连山归藏两易一同解卦,老夫也无憾了!”
殿上众臣对眼前这一幕除了一头雾水就是糊里糊涂,虽是不太明白,可是对这位未来商妇除了敬佩,还真找不出其他的说辞来了。就连公子瞻这样挑剔的人,也在心中感叹,子昭为何有如此好的运气,已经得了一个傅说作为朝中有力的辅弼,想不到娶亲也能找到这么能干的女子。自己的兄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争过眼前的这位青年君王了。
很快问卜已毕,两人都收回祭火,两枚龟甲上的缕缕烟尘还未散尽,成戍习惯性地伸出手要捡视,刚碰到龟甲,却徒然转了方向,向丹羽请道:“姑娘先请!连山易散轶已久,老夫还请姑娘先来解卦。”
丹羽点点头,伸手取过两枚龟甲,仔细观察上面的纹路,口中说道:“这问卜之术,我不过知道些皮毛。当初师傅要传授时候,我是说什么也不肯学的,若是有解得不当的地方,还请太卜大人指点。”
成戍点点头,十分专心地看着丹羽,听她要如何解卦。丹羽摩挲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看这大殿的样式,接着看向窗外的天色,这才说道:“这卦是上上大吉,裂纹山势回环,隐隐有云气所出,正是生发之象。”
这下成戍更是钦佩,自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