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亲王蹲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舔着冰糖葫芦儿。
承天皇帝就坐在他的对面,没有泡茶,也没有人进来撑伞。
大榕树就像一把巨大的伞一般遮挡了这绵绵的冬雨,但叶片上依然有细雨渐渐凝聚的雨滴滴落下来,承天皇帝的青色绸衫和葫芦亲王的月白长袍便有一些润湿。
“此前西门映雪便问起过这事情,我当时对西门映雪说的便是这事情非我所为,今日我依然是这么对你说,这件事情,真的非我所为。”
承天皇帝看着葫芦亲王很认真的说道。
“就算非你所为,但你应该知道,如果非你所为,那便只有皇陵。皇陵那些老不死的出不来,而你,却是他们在人间的代言人。”
承天皇帝没有说话,他看着那白玉桌子上的一滴雨,伸出一个手指来蘸着那滴雨胡乱的画着,那滴雨便成了几条杂乱的线。
“我承认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来一个贪狼星君并不会威胁到你的安全,因为一直站在太庙里那神像前的禄存星君就在你身边,就算唐光明老大人没有出手,贪狼星君也奈何不了你。”
“那是两码事……禄存星君是在我身边,但你可知道唐光明差点就死了?他是我的老师,他和贪狼星君李远霸本就如同兄弟一般。现在想来老师去野火原的目的并不是怕我被贪狼星君杀了,而是担心贪狼星君被我和禄存星君联手给杀了。”
“他们两个无论谁死了都会达到皇陵的目的,老师死了,这世上便少了一个文曲星君,虽然老师一直保持中立,可中立往往就意味着最后做出选择,就意味着老师不受皇陵控制。而贪狼一直不愿意入皇陵,当年他宁可远走北明,宁可将狼窝安在魔族的落日原,也不愿意入皇陵,因为他更需要的是自由。虽然他依然对皇陵忠心耿耿,但在那些老家伙的眼里,他同样不受控制,所以他也可以去死了。”
“他们是七星君,他们修炼了几百年,你就这么愿意看着他们去死?你难道不知他们一个可以顶一个妖王?他们死一个便少一个,要成长起来一个星君有多难?你难道就不担心这次妖皇觉醒带着十大妖王和万万妖杀到上京来?”
葫芦亲王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无法平静,他又看着承天皇帝很严肃的说道:“我的兄长本是宅心仁厚之人,为何现在却变了样子?为何我突然觉得你很陌生?父皇对你有成见,这你我都知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看来他老人家似乎是对的。”
葫芦亲王一席话说得有些快,有些激动,也有些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有些诛心。
承天皇帝收起桌上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在院子中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
“我从来未曾责怪过父皇,因为……你确实比我优秀,无论是修炼,还是心地。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当年真坐上了那把龙椅,也是会变的。因为你会知道的更多,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你去选择,必须选择!而不能如唐光明老大人,或者像你这般,可以不去选择。”
“选择……总是会有得有失的,也有可能是完全错误的。但我既然是南唐皇帝,就必须选择,哪怕这种选择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但是在心里,也必须做出选择来。”
“皇陵和太庙我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但是我依然认为空岛不应该干涉皇权,虽然皇权最初确实是在空岛的支持下才建立起来的。所以这种选择便是出自于我的本心,而无关对错。”
“你刚回皇城,可能还不知道,西门映雪……此次就干涉了皇权。他如今已经是空岛上的小师叔,是院长大人的小师弟……院长大人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小师弟。”
葫芦亲王猛的一怔,他忽然皱起眉头来问道:“他进了空岛?还成了院长大人的小师弟?”
承天皇帝忽然苦笑着说道:“没有人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当初也不知道,所以,派了柴将军带着万名御林重骑在圣道等他下南山。等倒是等到了,却等来了空岛九把剑。”
承天皇帝摇了摇头又说道:“这便是世事如棋啊,我本想斩落西方天那颗星,看看那颗星后面是否还藏着一颗星。却没想到等来了九把剑,等了个全军覆没。”
“所以,他提出唐霸道永世不可入上京,我也只能答应。他现在支持唐钰登储位,唐钰这孩子年轻了一些,思想还不是很成熟,但我也看在眼里,事实上我心中的储君便是唐霸道和唐钰二人,至于谁能上来,就看他们各凭本事了。现在我却没有选择,站在这个立场你想想看,你会愿意被一只手掐着脖子而不想去反抗吗?”
葫芦亲王没有回答承天皇帝这句话,他还在消化西门映雪入了空岛成了院长大人小师弟这个太过惊人的消息。
这自然很好,葫芦亲王一直很喜欢西门映雪,甚至还想着如果西门映雪入了空岛将手中的光交给他。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了,只要把光交出去了,他就可以离开皇城,而去莫干山了。
他虽然是光的主人,对于光有自由处理的权力,但这事儿毕竟太过重要,还是必须入太庙去征求一下父皇的意见。
想来父皇等人应该是没有意见的,因为西门映雪是空岛之上第二人,太庙一直拥护空岛,这似乎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所以葫芦亲王便裂口嘴笑了起来,又露出了那一口和这张脸完全不相称的烂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