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湖的夜很美。
西门映雪已经看过无数次,但今晚看着这夜有却觉得有些……凄美。
天心湖边很安静,只有院长大人和他两人在湖边坐着,一老一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星星。
今晚的夜空非常明亮,上京城的上空大雾弥漫,这里却连一丝都没有。
月华星光洗着天穹,便将这天穹洗得如墨玉般的通透明亮。
有一颗爆闪着的星自天边而来,拖着一条极长的明艳的光焰划过了夜空。
那光焰仿佛将夜空切割成了两半,它所过之处所有的星星便失去了色彩。
于是,西门映雪就看见一篷流星雨洒落,仿佛夜空中燃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烟花在空中坠落,便见一条条的光帘从天而挂,席卷而来,仿佛有无数把明亮的剑从天穹落下,仿佛要斩破这天,斩破这地,斩破这个笼子,或者是这幅画。
西门映雪在上京时,芊芊便和他说起过空岛上观流星雨,那是异常壮美的景象。
今日得见,便觉芊芊所言非虚,果然是异常壮美的景象!
“我很喜欢看流星,你知道为什么吗?”院长大人仰着头看着那灿烂烟花忽然问道。
“因为很好看啊,就像天空破了,天空里装着的那些东西掉落了下来一样。”西门映雪仰着头说道。
“好看是一回事,我喜欢看流星,那是因为它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绽放出的光彩。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戴着一道枷锁,自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这老天爷便给我们戴上了一道枷锁。这道枷锁或为情,或为恨,或为悲欢,或为离合,或为苦难,或为万般挫折。而我们活着的这一生,便是与这道枷锁挣扎反抗的过程,也是这老天爷不停的为我们套上枷锁的过程。我们或许挣脱了情,却陷入了恨。或许挣脱了苦难,却陷入了离合等等。这便是局,以天地为盘,以命运为线,我们都在局中,都是这老天所布的局里的一颗棋子。无论如何挣扎,始终都在这盘里,都在那条画好的线上。”
“我们努力的跳出了那条线,却发现来到了另外一条线上。无论我们如何跳来跳去,终究还是在这棋盘里,在那无数根线的其中一根上。我们始终在冥冥中的一只手的掌控之中,哪怕像我这样跳的已经很高了,却依然还是在棋盘里,在某一条线上。天空的星星其实也是棋子,只是那棋盘更大,以宇宙洪荒为盘,以我们不可见的轨迹为线,它们始终运行在画好的那条线上,除了流星。流星以最惨烈最美丽最骄傲的方式……离开了盘,挣脱了线,但迎接它的却是天道无情的毁灭。”
西门映雪猛的低下头来看着院长大人,他忽然觉得师兄今晚所言极有道理,这才觉得师兄之高,果然是这世间最高的人。
师兄说这个世界是一个笼子,我们都在这笼子中,他一直在寻找离开这个笼子的路。
师兄今晚又说我们是在棋盘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神画那本书的第一句话就说这个世界是画出来的。
这些都不矛盾,都只是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或者说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物,皆被控制着,这便是听天由命,而无法自己去做出选择。
他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才发现自己果然如师兄所言,一直在重重枷锁之中,一直在拼命的斩去那一道道枷锁,最终却依然困在枷锁之下。
这便是棋子的命运,在冥冥中走在那条画好的线上,最后便被抛弃。
抛弃就是入了轮回,再世为人再入局中再沦为棋子,这同样还是是轮回,无休……无止!
院长大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缓缓的说道:“我不知道西门吹雪有没有跳出去,他斩断过往,便是斩断那一道道的枷锁。我很担心他像流星一样坠落,却没有机会绽放出一丝光芒。这虽然很是悲伤,但我却非常佩服他,他是这个世界迄今为止的唯一先行者,明日我便将循着他走过的路而去。或许就如这流星一般,但只是坠落,而不见焰火。”
西门映雪怔怔的看着院长大人,心里却觉得师兄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非仰视不可见。
原来师兄已经看清了天道,只是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跳出去。跳出去便没有路了,但如果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
这是一条逆天之路,这是一枚棋子对那只执棋的手的强烈反抗。
挣脱了那只手,便挣脱了所有的枷锁,便离开了棋盘和棋盘中画好的线。便可离开这个笼子,或者是从这幅画中游离出去。然后或者掉落在棋盘外摔得粉身碎骨,又或者在棋盘外广阔的空间里获得……永生!
难怪师兄从来不愿意看一眼人间,人间都是棋子,看来看去就是棋子看着棋子。
师兄一直在看着天,他想要看见的是那只执棋的手。
虽然没有办法斩落那只手,却可以试试在那只手移向别处的时候动一动,蹦跶蹦跶。
他又想起了师兄所言的斩去过往,这自然是想让自己更轻一些,蹦跶的时候能够蹦跶得更高一些,离那棋盘更远一些。
可是这是师兄的选择,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难道自己就这样困于棋盘之中,任由那只手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他忽然又想到在南山下院时,青藤和他说起的羊的事情。
青藤说那些羊是我放的,那么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是谁在放呢?是不是那个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