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梓墨回神望来,见得风光霁月,长身而立的国师倾染,只朝着他拱了拱手。
国师倾染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漂亮的凤眼微微地垂下,看着这个姿态卑微的少女,她应该极少如此,背脊都还是有些僵直的。他顿了顿,慢慢地开口,声音清冽,在这个雪夜里就像是玉石相击般的清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秋晚烟身子一颤,“我知道,这样的话有些欠妥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看到他活着……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毕竟,当初宿云鹤也仅仅只是被囚禁。所以,她宁愿看到他被囚禁,被流放,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地失去性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没有什么,比活着还要让人欣喜的。
“你是说更宿云鹤相比么?”国师倾染却是一眼就看透了秋晚烟心中所想,“但是,他们两个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而且,最终的幕后之人,不还是你的丈夫——誉王吗?”
宿云鹤固然有通敌叛国之嫌,但却也是被宿心临诱导的,这罪名根本就不对等。而且,宿心临犯的还是这种逼宫的大罪!
或许,若是德文帝好心,他真的不会死也说不定。
只是,这条路却是他自己选好了的。
“而且,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个选择,或许是他给自己选的最好的呢!你应该知道,他是个心思深沉又纤细,却也无可厚非,是个自尊心强的。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更喜欢这样的方式,虽然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之嫌,但比起苟且偷生,我倒是更欣赏这样的他。”国师倾染初始也没想到宿心临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
但是,毫无疑问,比起其他皇子,这样的他更惹人注目,也更可敬一些。
如果,当初他没有让德文帝送走他,而是像对待宿梓墨这般倾心相教,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可他却选择了最不费心的一种,这样的结局倒是也变得无可厚非了。
秋晚烟咬了咬唇角,“我知道,那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国师大人,您肯定没有失去自己心爱的人,那就像是拿着刀子在你心口刮,你清醒无比地看着,疼得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我只是想,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人生漫漫长路,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孤独了,总是需要有个人陪着,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失去……那真的比从未得到还要痛苦万分。我真是女人,我也不想说太多漂亮的场面话,我也不想去懂这些强者理念,我只是想每次能够有个人陪我一起吃饭,一起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一起沐浴春光冬雪,经历夏至凉秋,仅仅如此而已。哪怕是强求,我也想试一试……”
国师倾染闻言,微微一怔。直到此刻,他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不,应该说还是个少女,最是美丽的豆蔻年华,虽然挽着妇人鬓发,但却也难以遮掩她的年轻活力和那艳丽姿色。
“阿烟!”皇后见她越说越过火,连忙呵斥道。
国师倾染虽说看着温和,但是却到底身份摆在那,年纪摆在那,不是能够让人如此去冒犯置喙的。
秋晚烟以前温婉可人,但是皇后倒是没想到,这次事情竟然让她如此备受打击,甚至抛却了她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她的话可以说是大不敬的,但国师倾染倒是没生气。
他抬手制止了皇后的呵斥,修长的手指上指甲圆润而饱满,他抬手摁住了唇角,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此时,别说秋晚烟愣住了,就是皇后甚至是还在旁边不曾离去的徐贵嫔等人都愣住了。
救?怎么救?而且,人都要死了啊!
她们曾经听说过,国师倾染无所不能,但却从没听过他能把死人救活的。
秋晚烟其实也是抱着最后一点的期望,她根本没想过国师倾染能够答应她,更没想过,宿心临真的能够活过来。她只是心里有着期盼,哪怕是一点点都想试着去努力下,甚至是抱着发泄的想法说出那番话,却没料到,国师倾染竟然真的答应了。
“真,真的吗?”她震惊地望去,见得国师倾染颔首应允,她顿时根本掩不住心里的狂喜,连忙磕头道:“谢谢国师大人,谢谢您……以后,以后我一定去庙里给您点上长明灯,我……”
国师倾染摇了摇头,截断了她的话,“能不能救,还总归要看看的!我真是答应你尝试而已。”
此时,四公主忍不住瞪着眼,干巴巴地道:“国师大人,怎么能这样?他可是杀了那么多人的,方才外头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再说了,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您这样答应救人,未免太对不起人了。难道就仅仅因为她这三言两语和那两滴眼泪么?我父皇答应了吗?您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
这样简直就是责备国师倾染。
徐贵嫔实在没想到四公主如此大胆,连忙拉住了她,低叱道:“你在说什么,快住嘴!”
虽然徐贵嫔自诩身份高贵,但在宫里那么久,更是吃了不少暗亏,加上皇贵妃的事情,她如今倒是比之以前更懂规矩了点。
国师倾染是什么人,也能让她个小辈呵斥的?
四公主不悦地嘟了嘟嘴,跺了跺脚,“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个宫里能偶主宰生死的可只有父皇,他……”
她剩下的话都叫徐贵嫔给捂住了嘴,全数给吞回了肚子里,她满眼满心的不高兴,但是对上一旁宿梓墨投来的目光,顿时吓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