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梓墨没有在宸王府停留多久,经历过一场谋逆,整个京城都散发着一种百废待兴的气息。
过来请宿梓墨的是东宫的福贵,这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
他来的时候,双眸通红,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悲痛。
“王爷,请您去一趟东宫,看看太子殿下吧!”福贵说着,嗓子就哽咽了起来。他本就是太监,哭起来就跟个小娘们一样,用袖子捂着眼睛就呜呜地直哭。
宿梓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跟前的福贵,强自打起了精神,脸上也满是疲倦,“皇兄怎么了?”
“太子殿下遇刺了,伤到了心口,太医说回天乏术了。就是国师大人,都说已经没法救了。”福贵哭着回道。“现在,太子殿下就想见见您,皇后娘娘就让奴才来请您了。求您快点过去吧!”
“皇兄……”宿梓墨一惊,方才心中的痛苦反而被一种更加浓郁的悲恸所替代,“怎么会?我去东宫之前,不是都把叛党剪除了么?怎么可能……”
“谁知道后头还有人潜伏在东宫里,是皇长孙宫里的奶娘,当时挟持了皇长孙,太子殿下是为了救皇长孙殿下才会……”说着,福贵哭得更惨烈了。
宿梓墨踉跄了一步,他总觉得事情哪儿不对劲,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只披了件大氅,吩咐连翘照顾好穆凌落,就跟着福贵匆匆忙忙地往东宫赶了。
京城的街上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士兵,见到宿梓墨时都会恭敬的行礼。这次捉拿叛党,让宿梓墨的声望得到了更高层次的体现。
但这些都不是宿梓墨要的,这一次里,他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人和东西,都在这场暴风雪里被淹没,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了起来。
本来漫长的距离,这次宿梓墨却只花了以往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东宫里的氛围很是凝重,来来往往都有太医,屋子里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台阶上还有未来得及清洗干净的血迹。
宿梓墨大跨步地进了东宫,以往温暖的宫殿里只余下了沉重的气氛,还有那无孔不入的铁锈味儿。
等快到了内室时,宿梓墨只觉得脚都沉重得抬不起来了,里面传来了妃子们的呜咽的哭泣声,透过那朦朦胧胧的纱幔,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宿玄傲。
宿楚彦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声音沙哑的厉害,又因为伤心太过,一直在吐,就被侍女抱出了内室,想去给他喂点雪梨水润润嗓子。
没想到,却碰到了站在了门口的宿梓墨。
宿梓墨喉咙动了动,望着整个小脸都红了,满脸泪痕的宿楚彦,张了张嘴:“彦儿……”
宿楚彦一愣,旋即挣扎着要扑到宿梓墨的怀里来,“皇叔,小皇叔,呜呜呜……父王他,呜呜……”
宿梓墨抬手拥住了他,他犹自带着奶香的身体在他怀里发颤发抖,声音因为伤心而沙哑,犹似杜鹃啼血,他抱紧了他的脖子,滚热的眼泪涌入了他的脖颈处,烫得厉害。
“皇叔,父王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皇叔,彦儿是不是个坏孩子……都是彦儿的错,是彦儿害了父王,哇啊,为什么死得不是彦儿啊……”
“以往都是彦儿不好,彦儿……呃啊……”
宿梓墨拢着他,听他伤心得无以复加,眼眸微垂,眼角微红。“不,不是彦儿的错。错的,只是皇叔而已……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没有排查清楚。
对不起,是他不够仔细,是他太过自负了。
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们。
“皇叔,不是,是彦儿……”
宿楚彦这会儿满心都是恐惧,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最亲近的奶娘,当着他的面,刺入了为了救他的父王胸口,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温热而黏腻。
他被吓傻了。
可他父王却还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彦儿,别怕。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告诉他父王,奶娘的不对劲。
他当时只以为是奶娘遇到了什么困难,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要取他父王性命的刽子手。
他太天真了。
所以,说到底,其实真正害了他父王的是他啊!
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抖着唇角,只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就像是抱住了一根救他出泥潭的救命草。
他不敢说出来,他怕。
宿梓墨抱着宿楚彦入了室内,宿玄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了,看到他来,脸上浮起了如负重担的浅笑,他无力地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到自己的身边来。
两个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对方一个眼神,宿梓墨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沉默地走到了他的床边,耳边是嫔妃们无所依从的哭泣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伤心,还是因为害怕宿玄傲死后,她们浮萍般的命运。
若是讲真心实意,恐怕也就只有太子妃,才是真正的悲痛。
他们才刚刚有了一对新生的孩儿,他却突然遭了横难。
但她却也不敢哭得太过,怕他难受。
福贵明白宿玄傲的意思,上前来让那些嫔妃离开,但有些却不肯走,最后也在宿梓墨的冷眼下,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内室。
偌大的室内,顿时就只剩下了四人。
“皇兄,对不起,是我……”宿梓墨才张口,却被宿玄傲摇头打断。
“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排查清楚。没想到,竟然在东宫里埋了这么久,也是够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