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此时怕是都吓得连站立都站立不住了。
天子发怒,难免就令人战栗。
但此时,宿梓墨只漠然冷道:“儿臣不敢,儿臣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宸王殿下!”许玉急声跺脚。
“好,好一个实话实说!朕看,你怕是从心里怨愤朕吧!真是好样的!”德文帝眸色沉沉,他蓦地把桌上的东西朝着地上的宿梓墨丢过去,砚台撞破了宿梓墨的额角,有嫣红的血迹涌出。
“皇上,宸王殿下肯定不是故意顶撞您的。他与太子殿下兄弟情深,自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而今只是悲伤过度,被魇住了心神,才会口出狂言。还请皇上您不要跟他见怪!”许玉连忙跪下,磕头恳请道。
“父皇,您何必恼羞成怒……”宿梓墨闭了闭眼,“皇兄,已经回不来了。”
“孽障,滚,给朕滚出去!”德文帝气血上涌,喉间发痒得厉害,他把桌上的奏章都扫落在地,咬牙切齿地道。“不然,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了你么?”
“宸王殿下……”许玉看过来。
宿梓墨扯了扯唇角,拖起冰冷的身体,“儿臣告退。”说完,他便慢慢地往外走去。
德文帝望着宿梓墨慢慢退出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越发的火烧火燎。他咬牙切齿的,把桌上的笔架都给推倒了,怒道,“孽障,逆子,滚!”
他说得恼火,却双手颤抖地捂住了胸口,缓缓地坐了下来,喉间涌起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儿,他勉力给压了下去,但有些不曾被压下去的,聚集成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唇齿间缓缓的流了出来。
许玉吓了一跳,连忙从身上取出了手帕,去给德文帝擦拭,他着急万分,“皇上,您别生气了,您的身体国师说了,不能气了啊!您又何必说出那样的话呢?这,不是将宸王殿下给误会了吗?更何况,现在,你可是比谁都心痛啊!”
宿梓墨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许玉成天跟在德文帝身边,他可是比谁都了解,德文帝在太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别人确实看到了都是德文帝宿云鹤的好,对太子的漠视,但是真实原因却远远不是如此。
德文帝心思深沉,就是连许玉都只是连蒙带猜的才懂了些他的心思,至于德文帝对太子的刁难,其实很多时候也只是为了历练太子,但是旁人却未必会看明。
当然德文帝对太子也并不仅仅是看重,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的厌恶。这其中,也是有着德文帝对皇后的误会所导致的。但是这么多年,旁人以为德文帝已经忘记了,萧家对他的付出,对他的鼎力扶持,觉得他忘恩负义,兔走狗烹。
但是真实原因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人的感情有时候是特别复杂的。
或许有的时候,连德文帝自己,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些什么。
他对萧家固然是有感激,但是,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时间荏苒,高处坐久了,难免心境也就变了,觉得大家都是他的臣民,为他做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别人的从龙之功让其家业繁茂,而萧家却并不是如此,反而低调又日渐颓靡。
这其中也有德文帝的功劳,他不想让外戚专权,既然决定让太子继位,他也就不能让萧家窥视宝座上的宝藏,掣肘太子。但让太子继位,这就是他对萧家的态度,可有时候难免也就会有些不甘……
毕竟保持初心不变,本就是很艰难的事。
德文帝接过了许玉手中的手帕,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脸色灰败道,“现在也只有你,能够明白朕的心意了。”
许玉脸色微变,他如今也有点琢磨不透德文帝了,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深意。
窥视帝意,可不是个小事。
“您对太子的好,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
德文帝也不在意,他攥紧了手绢,面色铁青:“这次是真失策了。太子既然没了……”
至少德文帝就从来没有想过让太子去死,那毕竟是他一手栽培的人,他这些年没少投入心思,而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中的悲痛也好,愤怒也好,可想而知。
他早就算到了宿心临的叛变,所以他很早就布了局。
他以为把宿梓墨从边境调回来,采取包抄模式,就能够一劳永逸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宿心临却不是宿云鹤那个草包,他还留后招,他竟然把太子给杀了。
说起来,宿心临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心智却并不在太子之下,甚至隐隐超上。若不是他的出身,以及多年来的漠视,或许他更适合当一个帝王。
只是,德文帝一开始就没把他纳入范围内考虑,他早早就已经订好了储君。储君,他从没想过更换的。
之前或许有对宿心临死的难过和惋惜,但知道太子的事后,他对其却是满满的厌恶了。
毕竟,比起一个自小在身边教养,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儿子而言,从小被送去藩地的儿子,就如同废子,若不是这次闹大了,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还会被他所忘记。
只是,越想越是恼怒,德文帝只觉得胸口的闷痛越发的明显了,“皇后呢?”
“皇后娘娘在东宫还未曾归来。”许玉小心回道。
德文帝面色疲倦,“宸王妃如何了?”
“生了个大胖小子,”许玉眉间有些喜色,却又有些难过,“只是,王妃娘娘还不曾醒过来。似乎国师大人还在给其制药,有国师大人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