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屋子,一张床。
盛安颜的目光在屋子里粗略一扫,有些尴尬地道:“要不我去找掌柜的要两床被子打地铺吧。”
宗政潋这会儿已经径直地朝着床边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你就那么讨厌本王?”
这声音平平淡淡,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可是盛安颜的小心肝还是猛地一颤。
宗政潋他,已经很久没在她的面前,自称“本王”了。
“哪里。”盛安颜感觉这么冷的天里,这屋里也没生火,怎么她会热得额上冒汗呢?
她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理由:“我只是怕那张床太小,两个人太挤,王爷您睡不好而已。”
宗政潋没说什么,只是睡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躺在了最里面,空出了一半的位置给盛安颜。
这举动让她一时没忍住,又抽了抽嘴角。
这情况倒是反过来了,要知道以前宗政潋夜里来找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给他让位置的。
知道避无可避,那就无需再避。
盛安颜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瞧见眼前的情况,倒是不去想那么多了,径直地走到床边去,合衣在宗政潋身边躺下了。
两个人并排着躺在床上,因为小客栈里的床并不算大,两个人中间不过隔了半个巴掌宽的距离,只要谁稍稍地动一下,便能碰到另一人的身体。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灭了,黑暗的夜里,两个人都睁着眼,没有睡,却中规中矩地生不出一点旖旎来。
这种感觉很糟糕。
虽然盛安颜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却莫名地在这静谧地黑夜里,有些烦躁起来。
“没什么想说的吗?”宗政潋的声音低沉而醇厚,缓缓的,带着一股让人沉醉的魔力,在这深夜里,如一股潺潺流水,流进人的心底。
盛安颜讷讷地张了张嘴,良久,才长呼出一口气,轻声地道:“我觉得,我和王爷的互惠互利,我有点不想继续下去了。”
“为何?”宗政潋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就是这种毫无波澜的淡然,才让盛安颜心头一直没底。
她顿了下,继续道:“因为我是个爱惜生命的人,所以我不想三番两次地被人算计差点丢了性命,这样对我来说太得不偿失了。毕竟人死了,其他的东西再珍贵也带不走,不是吗?”
宗政潋利眉微蹙:“是因为皇后?她现在已经不能对你做什么了。”
虽然莫清欢仍旧还活着,可是她背后的鬼市势力已经被他们全部清剿,除了当前明哲保身的莫家,她已经再找不到可用之人了。
“是因为皇后,却不仅仅是因为皇后。”盛安颜静静地说着,“你是靖王,是圣元的战神。你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注定了你要比别人承受更多。谁都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谁都会为此而不择手段地前进,而你,一生都注定要生存在这风波诡谲的权力斗争里。那么我想,就算没了皇后,还有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人,想要要我的性命吧。或许我从来不认识他们,也从来没有的罪过他们,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因为我顶着靖王妃这三个字而已,就因此而身不由己。”
“我可以保护你”,这句话在宗政潋的唇边萦绕,久久没有吐露出来。
的确,他可以保护她。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他思虑再周全,也让盛安颜三番两次地置身于危险之中,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这是没法推卸的,也因此,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盛安颜侧过头,看着宗政潋那张比她还漂亮的脸,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他现在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这样沉默到天亮的时候,宗政潋眼睑轻动,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他原本想问,除了两个人那层互惠互利的关系,他于她,就没有其他的意义了吗?
可是他也有他的骄傲,话说到这种程度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再问就着实没有必要了。
更何况这丫头这些天来对他的躲闪,已经明些什么了。
盛安颜原本没想走到这一步的,本来嘛,她早就想明白了,要和宗政潋在一起,就注定要踏入那权利纷争的漩涡之中,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同进同退的准备。
可是当月萱告诉她那些东西的时候,她不得不重新界定她和宗政潋两人的关系。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可是她尚且还没找到宗政潋到底中了什么毒或是什么蛊,更遑论找到解救之法了。照月萱的反应来看,那东西要么无解,要么解药天上有地下无,要治好宗政潋,看起来还遥遥无期。
未来还那么长,任何困难,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但前提是,两个人都还得好好活着。
她认定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不能轰轰烈烈地热恋一场,然后落个悲惨收尾。
所以,宗政潋,对不起了。
“我想让你休了我。”盛安颜道,“我的毒术遇见瓶颈了,我想出去四处游历见识一下。如果能找到我师父,让他顺便指点一下那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毒尊既然担得起这个称号,那么宗政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他一定知道。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连解药都有了。
“休了你?”宗政潋重复着这三个字,有些咬牙。
这死丫头,可真够冷心冷情,她就那么急不可耐地想摆脱自己?
盛安颜裹着被子,可还是觉得身边有冷气浸入,让她浑身汗毛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