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碑是陵园重要的生意。/从这个意义上说园方愿意为两人提供红漆和毛笔也算是体现了一定的善意,可能是刚才的事情让他们也感到愧疚了吧。
李凝凝停止了抽泣,她离开了何天羽的怀抱走到不远处的水龙头那里洗了把脸。天生丽质的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素面朝天的,这样做其实只是不想在男孩面前显得很憔悴而已。
墓地为了方便扫墓者一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处水源供人投洗之用。何天羽跟过去投湿了抹布,然后趁着李凝凝还没有回来在墓碑后面用力擦拭起来。
刚到这里的时候绕着墓转了几圈的他在后面发现了一大片污渍。那红黑色的东西明显有些不同寻常,在咨询了紫岩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是黑狗血。
何天羽也不禁有些动气了。这是李凝凝的家事,像他这样的外人本来是无缘置喙的。但是在一个逝者的安寝之处做这种事是极其恶毒的行为,这种挑战道德底线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不可原谅的。
黑狗血一直以来被认为是驱邪之物。李凝凝的妈妈曾经被人说“克夫败家”,把她从丈夫的墓里移出来以及在她的新墓上泼黑狗血想必都是一批人的手笔。
擦拭那片已经干了的血迹是件很费力气的事情,但是他实在不想让这件事再刺激李凝凝一次了。如果让女孩知道自己的妈妈竟然在迁墓之外还受到了这样不堪的对待,那么可以想象她会是怎样的感受。
两块抹布都变色了之后那原本肮脏的地方终于有了一点正常的样子,何天羽满意地停下来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以前给自家扫墓都没这么卖过力气,今天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李凝凝走了回来。稍事调整后她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一些,而何天羽努力的样子自然也都里掏出一瓶水递给男孩,柔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咱俩谁跟谁啊,你说是吧!”何天羽抬头一笑,并没有伸手接水的他悄悄地把手里的抹布攥成了团,“我去投下布,一会回来再喝吧。”
李凝凝回头望向了他的背影。这个男孩就是这样简单、可靠,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一向如刚才那样温暖地笑着。似乎拥有某种逆天运气的他没有半分的轻狂,那讷于言而敏于行的守候每时每刻都会给人以值得依靠的感觉。
“来,接着。”何天羽丢给李凝凝一块布,“后面比较脏我作为男士就当仁不让了。前面就由你负责吧,咱们赶紧弄好一会等干了之后好描字。”
李凝凝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接过抹布在墓座、墓盖与墓碑正面细致地擦拭起来,而看到她没有要到后面来的意思之后何天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当工作人员把东西送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好完成手头的工作。李凝凝平静地对来人道了一声谢,从现在的样子看她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让我也帮忙描字吧!”何天羽拍着胸脯对李凝凝喊道:“小的时候我是写过书法字帖的,要是说起用毛笔应该比你熟练呢。”
“不要。你的字上次我是见识过的,让你来的话太对不起我妈妈了。”李凝凝拿起没蘸漆的毛笔在阴文上描写着,轻声补充道:“再说了这东西好像只能由家里人弄的。你……你算怎么回事啊?”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何天羽摇头道:“墓地还有职业描碑的人呢,难道他们也是死者的家属?就让我试试嘛,至少‘何’字我是写得很好的。你不信?我四岁就会写这个字了!”
他对李凝凝使劲眨了眨眼睛。大小伙子卖萌这件事一般来说挺让人无语的,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的女孩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答应了。
何天羽没想到对方真的同意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搞怪其实只是为了哄李凝凝开心而已,听说真的要写他反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在李凝凝的注视下他拿起了毛笔。红漆毕竟不同于墨汁,何天羽颤巍巍的手始终不敢下笔。字写得不漂亮倒不怕,若是没写好污损了墓碑他可就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李凝凝嫣然一笑。她轻轻俯到何天羽身前抓住了他握着笔的手,在她的引导下那杆笔终于顺畅和干净地描红了那个“何”字。
多么郎情妾意的画面!电视剧中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但是一般来说都是文人秀士抓着红颜知己的柔荑教伊人读书识字。呼吸相闻之间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柔情,尽管那姿势着实有些暧昧但是在这安静的角落里也没有人能看到两人的样子。
终于写完了一个字的何天羽如释重负地把笔交给了李凝凝。这工作做起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帮不上忙的他干脆给女孩扇起风来。
作为女儿的李凝凝只能以这种方式略尽孝道。她写得非常用心,每一笔之中无疑都倾注了她沉甸甸的思念。当所有的字都被描上红色时她满足地笑了,长这么大她终于亲手为妈妈做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从包里掏出祭品摆放着。那里面大都是一些已经不太常见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何天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的老式鸡蛋糕。
花瓣被均匀地撒了下去。李凝凝确认红漆已干之后用丝带把康乃馨固定在了墓碑上,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把花拿去卖她已经用手揪了揪。
何天羽在一旁肃立着。李凝凝默祷了一小会之后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举动让男孩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晕生双颊的李凝凝扭捏地道:“喂,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