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几天是非常忙乱的。距离报到日还有一周时间,到学校咨询、去银行开户、熟悉交通路线、找房子、采购生活用品、做饭……这日子对何天羽来说实在是太过充实了,有一次他晚上回到自己的“鸽子窝”想玩会游戏,结果只玩了半个小时就趴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睡着了。
这狭小的、转个身都困难的房间绝对是个仇视胖子的人设计的,幸好他的身材还算匀称。整个房间全部的家具就是一个衣橱、一张不带椅子的小桌、一个角柜、一张床,除了安身之外也实在没法满足其它的什么需求了。
洗手间、浴室、厨房是公用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各种肤色的年轻人。其实住熟了也不觉得怎么样,但那50多新币一天的房租就有点吓人了。何天羽也想赶紧找房子,可找来找去一直没遇到很合适的。
中介曾经给他推荐过的两个方案都被他拒绝了。寄宿家庭对于融入当地社会、快速提高口语有着极大的帮助,但缺点是价格不便宜且相对拘束,另外如果p不好赶上个不负责任的当地人也是很麻烦的。学校的几处公寓式宿舍离校区相对较近,但它们同样也有昂贵且生活细节上受约束的问题。
今天已经是何天羽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五天。一大早他坐公交上山看了看校园里的几处公告板,但凡是招租广告他都仔细对照着地图看了看位置。贴广告的学生们会把纸的最下面剪成一条条并写上联系方式供人撕取,短短两个小时他的手里已经捏着一大把纸条了。
然后就要挨个联系。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不停地忙活着,可是结果都不理想:有的已经被预订了,有的没人接电话,还有的洋人青年一问是中国人就委婉地流露出不想租给亚裔的意思。你就说租出去了给人留点面子不行吗?也不知道你是亚裔都不行呢还是单单不租给我天朝的留学生?
最绝的是一个同样来自中国的哥们。说了两句知道是老乡也就不废话了,他很光棍地直接摊牌:“兄弟,真不是我不想租给你。来了两年我都是自撸,就指望靠这空房找个妹子呢,所以男的、丑女、有男朋友的人都不要。不瞒你说,女的我会给个机会看房,怎么着也得瞅瞅人家脸吧?”
何天羽苦笑着挂电话之前没忘了说吉利话:“行,没事。祝你早日‘tuō_guāng’!”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没有为难这小子的意思,才来了几天他就深切地感受到了出门在外的不易,那家伙这么急切地想找个伴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想法。
“我来想想办法吧?免费的。”热心肠的紫岩及时开口了:“能感觉到你正在被强烈的挫败感所包围,这可不是什么好状态啊。”
“算了,我再试试。”犹豫的神色在何天羽的脸上一闪而过:“要是麻烦您肯定瞬间就解决了,可这样的话我辛辛苦苦地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要是一点罪都不想遭、一点苦都不愿意吃,那我还不如踏踏实实在家呆着陪着凝凝呢。”
他扬了一下手里剩下的那些纸条。“这不还有挺多选择吗?我先去吃个饭,一会继续。我就不信了,偌大的惠灵顿老子连个合适的房子都找不着?”
紫岩赞许地叫了声好。她难得的表扬让何天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怎么就忽然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了。
coutenayplace是惠灵顿最大的商业休闲区之一。这里有各式各样的餐馆、咖啡厅,实在不想做饭的时候只要走过来可以方便地解决吃饭问题。
穿过马路有个叫做“北京楼”的餐厅,之前修学旅行的时候何天羽听人说过这家的大厨是八十年代从长城饭店请来的;当然,只是一顿便饭的话可不能到那儿吃,旁边那家香港夫妇开的烧鸭店才是他最近经常光顾的地方。
“一份烧鸭饭。然后……”他拿着菜单欲言又止地晃了晃头,权衡再三还是忍痛割舍了包括饮料在内的其它东西。“呃,不要别的了。”
机票钱不便宜,如果要经常回国那除了开源也必然要节流。一杯奶茶可能不贵,但天天喝日积月累下来也不是个小数字。为了看凝凝,忍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吃了一半李凝凝的语音微信就来了:“亲爱的,房子找到了没?你那边是午饭时间吧,现在吃什么好吃的呢?对了,新认识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发个照片来看看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何天羽放下筷子“恶狠狠”地用语音回复:“房子没找到,吃到半截好不容易吃出点感觉了还让你坏了心情,再说我哪儿来的什么‘新认识的女朋友’!说吧,打算怎么补偿我?”
“那就亲一个吧!”她调皮地“吧”了一声,这熟悉的声音真是让人心里猫抓似的痒。
来来往往五六次总算哄好了凝凝。这丫头每天起床都会发来一些语音消息,看来晚上例行的“电话煲”还要再拉长些时间啊。
何天羽低着头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谁知就在这时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忽然走过来站到了他跟前。“这位同学,你要租房子吗?”
在国外如果对话的两个人同是中国留学生,那聊天所用的语言很可能在1-3句话内就切换成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在明明有母语可用且没有外国人参与谈话的情况下还非要用英语,那就是一种只有用“装x”才能形容的行为了。
倒霉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