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一辆出租车正载着何天羽和程蕙行驶在去黄叶寺的路上。这么偏僻的地方司机们为了安全一般是不愿在深夜跑来的,这个胆子比较大的师傅在何天羽一再保证返回并愿意支付押金的前提下才同意了。当然,高中生模样也是两人让他比较放心的因素。
“这么晚了庙里都关门了,小两口跑去干嘛啊?”跟着广播哼着小曲的司机突然插了这么一句。何天羽赶紧在中央后视镜里对着他挤眉弄眼,司机撇了一眼镜子后就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即便何天羽有些神奇的地方,程蕙对这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所谓方法也是抱着七分怀疑的。她小声道:“小羽,这样真的有用吗?师傅说得对,咱们这个时间过去是连门都进不去的。”
“上次其实我就想说来着,你如果是为家人求平安的话那么你去的时间不对。”何天羽信心满满地道:“眼看就到子时。我已经算过日子了,只要在这个时间到黄叶寺为你爸爸祈福那他就一定能获救。”
程蕙没有再说话。生死未卜的人是她的父亲,现在的她其实没有太多的选项。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总是拼命想抓住身边的东西一样:对现在的她来说每一种可能的方法都值得去尝试,无论它看上去多么的荒诞。
何天羽心里也很矛盾。他曾经想过把这个机会让给丁华,但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给“丁华怎么能救程蕙的爸爸”这个问题设计出一套合理而圆满的解释。/连他自己正在进行中的拯救剧本都有些搞笑,更遑论在程蕙心中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丁华。
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付出了五年阳寿才救了程蕙的爸爸,就这么把这个胜利果实拱手让人怎么都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车停在了黄叶寺所在的山下。何天羽和程蕙在沉默中下了车,两人在微弱灯光的伴随下拾级而上。山路并不长,十分钟后黄叶寺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
何大师直接奔向了侧门。他伸手推了推左边的那扇,但门纹丝未动;跑到右边再一推,右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目瞪口呆的程蕙在他的示意下从开着的侧门走进了庙里,两道身影在香炉前站住了。
既然演戏就要演足。程蕙的爸爸应该已经获救了,换言之无论是站在门口拜一拜或者站在山下拜一拜乃至于根本不来黄叶寺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但是做事很讲究(或者说很别扭)的何天羽非得把假戏做出真感觉来才肯罢休,所以想想就知道这门也是紫岩帮着弄开的。
原本与程蕙并排站着的何天羽退后了两步。“现在时间正合适,就在这里许愿吧。有没有香没关系的!只要心诚,你爸爸一定能获救。”
程蕙点了点头。她的小手虔诚地合十,头微微低了下去。躬身的女孩和负手矗立的何天羽在月光下就像两尊雕塑,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
默祷终于结束了。倔强的程蕙在背对着何天羽的时候抬起手擦了擦脸,而后转过身来面向着何天羽问:“这样的话……我爸爸就没事了吧?”
何天羽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我从不让人失望。不仅你的爸爸没事,你的妈妈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早就知道结果的人肯定会比其他人更加超然。他的淡定与自信看上去绝没有半分作伪的感觉,而正是这种泰然自若让他说出来的话语拥有了巨大的感染力。
“已经很晚了,咱们回去吧。”何天羽看了一眼手机,“现在都已经11点半了。”
衣衫齐整的两人让出租车司机啧啧称奇。仍然沉浸在悲伤与不安中的程蕙并没有与他计较,倒是知道他想歪了的何天羽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程蕙一直在看着车窗外,何天羽十分知趣地没有去打扰她。反正结果已经注定了,完全不感到担忧的他甚至斜靠着睡了一觉。
车停下了。何天羽给女孩拉开了车门,就在程蕙下车的时候他还没忘了顺便往田恬家的窗口看了一眼。自己和李凝凝的事情处理起来已经足够棘手,他不想让田恬心头再多一块心病。
程蕙走到了楼门前。何天羽看着欲言又止的她微笑道:“回家洗个澡睡个好觉,当然睡觉的时候手机要开着。你爸爸的事情最晚早上就会有消息,到时候要是没什么事了就记得来上学。”
“小羽,谢谢你。”程蕙轻声道:“如果这次爸爸真的没事了……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咱俩是前后桌,客气什么!”何天羽叉着腰呵呵一声,“你要是不来的话前面没人挡着我上课不听讲也容易被老师发现呢。”
有两件事他没明说:1、班里即将开班会,如果生活委员不在的话李凝凝作为班长就要负责班费的事情,而心疼她的某人不想给她加重工作负担;2、自从注意到了程蕙的背影与王雪妍的背影很相似之后上课有事没事看看前面的她就成了何天羽的一大兴趣点所在,如果那个座位空着那么他也会有些无聊。
他这个诡异的理由让程蕙很是无语。“嗯,如果家里没事了我一定会去上学的。”
“快上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何天羽目送着程蕙上了楼,在确认她家的灯亮起来之后才从楼下离开。
何天羽一到家就赶紧睡下了。早上当他起床正在洗漱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电话是程蕙打来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是那表达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