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秦怀恩几乎是一口就吃完了那清汤寡水的晚饭,清霜在一旁看着十分心疼,“相公,你没吃饱吧?”
秦怀恩支吾了一声算作回答,前世他在秦家重没吃饱过,只不过是没饿死罢了,后来他在军营中发奋图强,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吃饱而已。
“相公,你每天干这么重的活儿,还总是吃不饱,长此以往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清霜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吃多少苦都没关系,秦怀恩和睿儿这样,她看着实在是心疼,以往她什么都没有,心疼也没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一刻,清霜忘记了妹妹的反复叮嘱,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这个妆奁。
秦怀恩觉得清霜今天有点话多,他有点心烦,扑倒在柴草铺成的简陋地铺上时,顺手扯了清霜一把,想先弄上一回再睡,这样就不会感到饿得难受了。
清霜手中的妆奁砸在了秦怀恩的身上。
“什么东西?能吃吗?”秦怀恩想,抱着妆奁出了柴棚,他们是没钱点灯的,这样的夜晚只能借着外面的月色才能勉强看清一点东西。
月光下,上好的檀木匣子闪着清幽的光,摸上去跟缎子似的,还刻了不少精美的花纹,就算是没见识,秦怀恩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个好东西!
“今天我妹妹来了,见我过的太苦了,她给我留了这个……”清霜在一旁解释道。
秦怀恩根本就连听都不听,劈头就是一句,“爹知道吗?”
清霜瑟缩了一下,“没……我还没……”她很善良,但她并不傻,她知道这东西到了秦大川手里就别想再拿回来了,她并不想全都留下,既然在秦怀恩心里这个家最重要,那么她也由着他,嫁人了,夫就是天的啊!
清霜想得很清楚,就他们夫妻二人在秦家这如奴仆般的地位,一旦被发现留下这么多体己,一定会带来很多麻烦,殷氏打起秦怀恩来那是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对自己更是如此,还不如将绝大部分都交上去,这样剩下的他们就可安全地花用,或许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秦家人能对他们三人好一点,其实她并没有过高的要求,吃饱穿暖,让秦怀恩少受点打骂,足矣!
秦怀恩听了清霜的话后,唬着脸转过身,“那怎么行?!不管是谁送来的,只要进了咱们秦家的门儿,东西必须交给爹!”抱着妆奁就要往前院去。
“相公,相公……”清霜轻轻地叫着,“今儿夜了,等明天吧!”
秦怀恩的脚步停下了,“嗯。”抱着妆奁进了柴棚。
清霜后悔了,想到满脸菜色严重营养不了的睿儿,每天都饿得抓心挠肝还像牛一样干着重活儿的秦怀恩,她觉得为了他们,她必须留下一件东西来,只是一件就好了。
她想趁着秦怀恩睡下后,偷偷打开妆奁留下一件首饰,却被秦怀恩发现了。
“你怎么能背着爹做这种事?!”秦怀恩怒吼道,抬手就给了清霜一巴掌,尽管那时的秦怀恩还不会武功,可他的蛮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况且是一直病弱的清霜。
清霜倒在睿儿身上,睿儿从梦中惊醒,尖利地哭了起来。
温热的鲜血顺着清霜的嘴角流了下来,可她顾不得擦,也没功夫儿去哄睿儿,只是又扑过去,抓着妆奁苦苦哀求,“相公,就一件,这里面有很多东西的,我只留一件就好了,睿儿很久没吃过肉了,你也能吃顿饱饭!”
“糊涂!”秦怀恩怒吼,“什么一件两件的,这家里的事自有爹做主!”
秦怀恩的吼叫和睿儿的哭声,惊动了正房内的秦大川,他打开后窗正好能看到后院的柴棚,此时厉声呵斥,“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闹腾什么?!”
“爹,我有东西给您!”秦怀恩张口答道,又朝睿儿的方向挥起了手臂,“闭嘴,再吵我爹睡觉,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清霜转身去护着睿儿,秦怀恩出门,清霜再追上去,想借机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被秦怀恩又踹了一脚,清霜疼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秦怀恩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怀恩抱着箱子蹲在正房堂屋的角落里,静静地等着,秦大川一开始让他先回去,可他怕带这东西回去,清霜又起什么心思,只好一再地向秦大川保证是好东西,秦大川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殷氏则是喃喃的咒骂。
一见到妆奁,秦大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没忍住就堂屋里打开了,灯光下,那种无比璀璨的光华,是秦怀恩平生仅见的,他有那么一刻,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觉得头晕晕的。
殷氏发出惊呼,而秦大川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匣子合上,像轰苍蝇似的对秦怀恩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那是秦怀恩在前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那妆奁。
秦怀恩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柴棚,他回去时睿儿已经不哭了,而黑暗中,他看不清清霜和睿儿所在的位置。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怀恩就被秦大川叫醒了,很显然,秦大川和殷氏都是整夜未眠,而他们真正要找的并不是秦怀恩而是清霜,这时秦怀恩才发现清霜被他打得有多惨——除了那些小伤,他还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但秦大川的一句,“大傻,你做的对!”就让秦怀恩对清霜什么愧疚没有了。
秦大川没给清霜请大夫,甚至连药都没给清霜用,只是不停地询问清露的来历,现在人在哪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