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芝被他的语气镇住了,甚至忘了掉泪:“我,我没有,我没有让他们去找人,我没有……”胤禩背转身根本不看她,敏芝有些慌,甚至忘了应该是自己最生气,气他放任牧仁不管。
“我,我是画了他的画像,我觉得他和牧仁相像,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所以才去问的……胤禟他们查找这个人,我完全不知情,我以为他想把牧仁抓回去卖了……又怎么会想找出这个人呢?巴不得他早日离开才对啊!”敏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解释的又是什么,只是直觉地杂乱无章地说着。
直到胤禩打断她:“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病了,八公主的婚礼,我会给皇阿玛告假!”一甩袖子,带起一阵风,敏芝只觉得灵魂深处升起一股恐惧,她怔怔地看着胤禩拂袖离去,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秋菊和塔拉嬷嬷都守在外面,胤禩吩咐让福晋一个人呆着,谁也不能进去打扰。两人面面相觑,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王爷还吩咐晚半个时辰再叫醒福晋,怎么下午就变卦了呢?两人担忧地望向里面,却没敢进来看看。
敏芝一个人坐在外间的桌前,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瞪大眼睛发呆,脑子里面竟是一片空白,明明很想哭的,可是胤禩走后,她竟连哭也哭不出来了。不是很委屈的么?不是很担心的么?不是很生气的么?为什么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呢?
颓丧地趴在桌前,胤禩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脑中忽然炸响:“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草么?”“你让我太失望了!”“你病了,我会给皇阿玛告假。”敏芝只觉得手脚冰凉,眼前一边黑暗,她想起胤礽挟持胤禩之后,康熙也曾对她说:“胤礽病了。”跟早的时候,胤祥也“病”过。现在,她也“病了”?
病了,意味着她会被看管,被软禁,被冷藏,甚至被“病亡”敏芝哆嗦着站起来,挪了几步,又颓然坐倒,她想不出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她向所有人隐瞒了牧仁长得像葛尔丹这件事,因为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让她不敢随便乱说了。
胤禟和胤俄为什么没有告诉胤禩葛尔丹因策曾经在京城出现,她又怎么会知道呢,总之结果就是除了胤禩,全世界都知道牧仁的长相有问题。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敏芝有些气息不畅:胤禩刚才说,她让胤禟胤俄满世界找一个陌生男人,唯独瞒了他。
敏芝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她怎么忘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得罪的,是皇上,皇上想要给你小鞋穿,你就算会凌波微步也照样被他拿捏住,完了,自己又回到历史的怪圈里,还是被康熙和胤禛两个人同时厌弃了,我怎么会知道康熙连大街上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呢?我怎么会知道九和十没告诉你葛尔丹因策出现过呢?你怎么能怪我呢!
这样的念头在敏芝的脑海里转瞬即逝,下一秒,那句“你让我太失望了”的话像答录机被摁了摁了重播键一样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回响。敏芝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想把这声音从脑中赶出去,偏偏这声音一直在耳边缠绕,声声句句全是冷漠的控诉,把她脑中原先的抱怨全部挤了出去。
她当然知道胤禩在意什么,如果到现在她还有怨恨,完全是自欺欺人,当她踏进正殿,看见胤禩和牧仁都跪着,看见康熙面沉似水,她就知道坏事了,那一刻除了保下牧仁之外,她的脑中没有其他念头,她知道凭借一己之力要改变康熙的决断,完全没可能,但是眼前的孩子是牧仁,她又怎么能冷静得下来呢?
痛苦地捂上脸,敏芝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完全崩塌了,结果她和这个世界依然格格不入,她顺从过,屈服过,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生活着,可是她的本心,她的意识,依然还是三百年后现代社会那个孤独的,本我的,难以融入家庭和集体的李敏芝。
她曾经被爱,被宽容,可是她身上的逆鳞是那么的多,再多的爱和宽容终有底线,养父母没有带她一起走,是不是就因为她依旧无法完全认同和融入他们的世界?她二十五岁的生命里,本我一直孤独,她甚至把这种孤独看成了伴侣,坚持着,守护着,外界的一切从不曾真正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她对某些人和事,表现得异常执着,是不是本身也带着控制和占有的yù_wàng?敏芝头痛欲裂,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危机,以前胤禩再怎么冷落她使唤她,康熙再怎么吓唬她,和这次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她心里很不想承认,却不能不承认,胤禩生气,是她做错了,虽然这错的,很委屈。
敏芝一直在帐子里胡思乱想着,直到秋菊进来,给她送了吃食点心,她睁着一双核桃眼:秋菊……”秋菊只是恭敬而温和的:“王爷说您身子不爽,只能吃些清淡的,所以特地吩咐厨房起了炉子煮了粥来,嘱咐您用完了早些歇着呢!”
敏芝有些茫然:“公主的婚礼是不是已经开始了?”秋菊垂手而立:“回福晋的话,开始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子恐怕酒宴都摆上了。”敏芝望着盘中浮着葱花和蛋丝的粥,却没有动筷子。秋菊见了,叹了一口气:“福晋不用担心主子,主子从来都不会失了分寸的。”
敏芝一个惊跳:“从来都不会……”此时,秋菊已经躬身退到门外去了。秋菊曾经是胤禩的侍婢,却从未听她议论过胤禩如何,敏芝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