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敏芝才不能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当年康熙也曾这样考验过自己。结果自己小胜一筹,可是现在,才一会儿功夫,小腿就开始打颤了,眼看撑不住就要跌倒了,康熙如梦初醒般绕到御案后面的椅子里坐了,眼皮子一抬:“起吧,站过来。”说完指了指右边桌角。
敏芝乖乖挪过去,低着头看着手指,等待康熙发话。康熙斜眼看她这样,双眼微眯:“老八家的,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回,回皇阿玛的话,不知道。”敏芝低着头,小小声地说。康熙又瞄了她一眼,发现她根本没看自己,接着说:“石氏在这里,她向朕提了个请求,说要见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大出意料之外,她和太子妃只是数面之缘,走在路上擦肩而过说不定都不能认出对方,她怎么说相见她呢?这不是荒谬嘛!而且,大家都知道太子妃这次是到养心殿上访来了,这种家务事,还是大清朝第二尊贵家庭的家务事,这怎么处理得好嘛!
敏芝惊了,抬眼看着康熙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厮不会是准了吧?让自己去面对太子妃?康熙的话证实她的猜测:“朕准了,等太医出来,你去看她,陪她说说话。”敏芝大晕,这叫什么事儿,刚想开口推辞,说一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临出门前胤禩的话提醒了她,旺儿和晢儿在养心殿,康熙身边,拒绝康熙,抗旨不遵的下场是很悲惨的,到最后不但依然要照做,还要背负惨痛的代价。
咽了咽口水:“是,臣媳遵旨。”康熙眯了眼:“老八家的,记得当年在德州行宫,朕问你《齐策》的事么?”敏芝正在紧张,没意识到康熙转换话题,下意识回了一句:“记得,问的颜斶。”
“记性不错,现在朕再问你一个。”康熙沉吟了一下。敏芝这才意识到,话题已经跑偏了,连忙跪倒:“臣媳不敢,臣媳疏于诗书,还请皇阿玛明察。”康熙居高临下看着她:“疏于诗书?那你以前都是事先做好了功课来诓骗朕的?”“臣媳不敢,臣媳……”“行了,听着。”康熙不耐烦地打断她:“南梁之难中,威王问臣下,早救韩还是晚救韩,你记得吗?”
敏芝心里怨念得不得了,又来了,问这种白痴问题,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呢!难道要我背一遍给你听?嘴上却很恭敬:“回皇阿玛的话,南梁之难,韩向齐求救,齐威王问臣下是早点救还是晚点救,最终得出结论是晚点救,等魏国和韩国磨得两败俱伤之后才出兵讨伐魏国。”
“是这么回事,问的时候,也有人反对的,你觉得反对者的意见如何?”敏芝一愣,下意识地说:“反对者的意见也有道理,毕竟他也陈述了事实,只不过提出晚救意见的那个人,不但说了理由,还提供了操作方案,在威王眼里操作性更强一点。”
“是吗?你也赞同晚救?”康熙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敏芝大汗,书上是这么写的,而且历史上也是这么发生的,我赞不赞同有什么区别吗?“回皇阿玛的话,历史上齐国的确是得了好处的,可见这条计策是好计。”
“何以见得?你刚才不是说,韩可能投降也是事实么?”康熙不咸不淡地问。
‘“回皇阿玛的话,韩投降魏确实有可能,但是灭国的危机在眼前,总不会马上投降的,有齐国的秘密盟约在,韩国人有底气,更不会投降了。用韩国去和魏国磨,能让齐国获得最大的利益。齐国的这位大臣,确实是个智者。”敏芝最终还是没忍住,讲了一大通。
康熙这才舒展了眉头:“是啊,确实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老八家的,说得不错,没白读。《战国策》朕也受益匪浅啊,可惜……好了,你的回答朕很满意,晚些时候朕准你和胤禩在宫里住一晚,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儿子么?朕已经让人把他们送去储秀宫了。”
敏芝一听,顿时激动得恨不能给康熙磕头,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准她们在宫里留宿?还把弘旺和弘晢送去储秀宫?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典,伏地磕头:“谢皇阿玛恩典。”
这时,小太监引了太医出来,大冬天,那太医满脸的汗水:“奴才参见皇上。”“起吧,老八家的,你去偏殿见见她吧。”敏芝起身,跟着小太监去见太子妃。
外面康熙却是一脸的凝重:“石氏还有多久?”太医抹了抹汗:“回皇上的话,太子妃的身子亏空太久了,恐怕……”“说个数吧,不必顾忌。”康熙叹了一口气。“嗻,太子妃她,还有三个月。”眼看康熙眯眼,太医吓得猛磕头:“奴才无能,请皇上责罚!”康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起来,尽力挽救,朕要她活过半年!”太医抹汗,如丧考妣:“嗻,奴才告退。”
太医退出去,康熙喃喃地吐出一句:“晚救,便是如此下场,好好的……毁了。”
敏芝根本不知道这些,当她看到床上的太子妃时,饶是有心里准备,也被她的模样给镇住了,她知道太子妃迟早会杯具,可是看到她从一位雍容华贵的皇子福晋,到一个未老先衰的干瘪老太太,轻叹了一声,原先因为康熙的安排产生的不满也消弭了,这是个可怜的女人,看来时日无多,就当是满足她最后的心愿,陪她说说话吧。
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地唤了一声:“二嫂,我来了。”石氏似睡非睡,听见声音,睁开眼。浑浊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