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这儿,她气不可耐,小手报复性的掐了他胳膊一下。
唐未将她一把从沙发上抱起来,放置在自己腿上。现在是三月的天,还有些凉,怕她冻着,他将被子随意的裹住两个人。
“你想知道什么,慢慢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说清楚。嗯?”
“那你先说你的病情。”这是商时雨最最关心的。她神色暗下去一些,“都痊愈了吗?”
“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唐未道:“唐宋说,我的恢复情况不错,短期的观察期已经通过。剩下的几个月去一次医院,然后就是好好保养好自己。”
“你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他们骗我?”商时雨鼻尖泛酸,两手紧紧揪着他身上的衬衫。她克制不住心里的难过,“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熬得有多辛苦?”
唐未安抚的亲吻她的唇。她赌气的别开去,他把她抱得更紧,唇贴着她的耳畔说话,“商商,但凡我的情况乐观一点点,我都不会骗你。”
他的话很诚恳。听到他说这话,商时雨转过脸来,“那你告诉我,你这两年到底在哪,在干什么。既然情况不乐观,那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事实上,让人告诉你们我的噩耗之前,我被带去了一家研究院——那是唐宋建立的研究院。研究院里一直致力于研究新型药物。但是,这些药物刚被研究出来,没有投入市场,更没有经过任何手续的审批,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完整的实验。有什么样的副作用,会有多大的成效,又或者,是会救命还是会加速死亡,谁都没有办法肯定。当初用药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知会过我,也许会终身瘫痪,也许会脑死亡,又也许全身骨折,永久性失眠。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
商时雨呼吸一窒,听得浑身发麻。她探寻的看着他,唐未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抚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当时,我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不过是抱着给他们当试验品的心情去的,从未想过有一天真正可以从研究院里活着走出来。”
时过境迁,他现在将这一切说得云淡清风,可是,她却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他内心的绝望。恐怕,谁都不敢抱任何的希望。
“研究院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拿人体当实验品这种事情是不合法的,所以我被要求和外界中断联系。不止是你,连我的家人都无法确切知道我病情的进展。但事实上,即使我想要和你们联系,也无能为力。在研究院里,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身体里一直有各种药物流过,留置针不知道换过多少次,到后来,严重过敏,整个手臂溃烂到差点废掉要求截肢。商商,这种情况,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给你任何希望。如果我死在了研究院里,你未来将再次承受我死亡的噩耗,这对你来说太残酷。可如果我没死,我万一要在研究院里呆上十年、二十年才可康复,是不是要把你也一起耽误十年、二十年?这对你更不公平。”
商时雨眼眶渐渐泛红,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她突然有些庆幸,这两年自己并不知道实情,否则,她只会更崩溃。明知道他在承受着比死还痛苦的煎熬,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等着,这太煎熬。
“还要听吗?”他抚着她柔软的一头长发。
“我想听。”商时雨点头,声音藏不住的哽咽,“我想知道这两年你发生的所有事,痛苦的、快乐的我都要知道!”
“快乐的?”唐未微微一笑,“能活过来,还能再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最快乐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那就接着说你在研究院里的事。从你手臂溃烂开始说。”
“手臂快要废掉的时候,我即使昏厥,也总会被痛醒过来,然后再痛得昏厥过去。好几次,都想要就这么放弃了。总觉得即便是承受这么多痛苦,到最后也不过是一死,又何必白白折腾自己?可是,一想到有些人也许没有我会真的活不下去,就不敢轻易放弃。”说到‘有些人’三个字时,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长指略过她眼角的泪痕,才继续道:“我总是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可是,沮丧的事有些人好像已经把我完全忘了。”
商时雨再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指尖。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脸深深的埋进他颈窝里,沉默了良久。唐未无奈又怜惜的叹口气,“我好像总弄哭你。”
“唐未,还好你没有放弃……”她终于哽咽的开口。
唐未心里亦是酸的,他的唇抵着她的头顶,“但凡有一点希望,只要想到你,我都不敢轻易放弃……”
“我想象得到你熬得有多痛苦,但还好你坚持下来了……”商时雨抽噎了下,眼泪擦在他的睡衣上,“如果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很快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她说完,张开双臂,牢牢将他脖子抱住。
唐未闭了闭眼,享受着这个她久违的,她主动的拥抱。长臂扣住她纤细的背,将她扣紧。
“商商,原谅我了吗?”
“唔~”她声音含糊不清,他没听清楚。
“不要哭,那些都过去了……”唐未拍着她的背。
“我忍不住。”她哽咽着,声音都在抽噎。他让她不要哭,她眼泪反倒流得更凶。
他无奈到了极点,叹气:“商商,你再哭下去,柳姨和商叔可能都要出来了。他们会以为我一回来就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