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作,空气里满满都是潮湿的气味,倾盆大雨将至,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由不得生出几层烦恼闷躁来。傅明正拥马站在刚收割完庄稼的田野里,仰头看着远处长兴侯府别庄里随风扶摇直上的那几缕浓烟,唇角忍不住地勾起来:“可惜了,倾盆大雨将至,很快就会就把这场火给灭了的。”
蒋铎紧紧跟在他身后,轻声道:“四爷既然知道今天要下雨,又何苦放这一把火?”
傅明正笑而不语。
今天要下暴雨,让他想办法把京中几个要害的下水口堵住,以便形成内涝,是宇文初说的。
让他派人混进江珊珊的工坊里,等待时机抓住漏洞,煽风点火造成混乱,让江珊珊的生意做不下去,是明珠说的。
这两口子都爱支使他做事,可是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手,他也怕麻烦,那就只有把两件事一起办了。宇文初做事有成算,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就不自作主张了,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免得打乱了宇文初和父兄的部署。
明珠心软没有经过事儿,差了那么一股子狠劲儿,那就由他来替她做那把锋利的刀,想要江珊珊这里彻底乱掉套,不死人怎么行呢?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章。苦主抬着尸首往衙门前一站,一哭,一嚎,一告,长兴侯府和江珊珊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明珠要让人去逼债要赔偿也好,收编这些工匠自己开作坊也好,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同时,有江珊珊这件事儿吸引那些人的目光,就没有几个人会去注意到排查下水道的事情。或者说,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敢站出来阻止排查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中山王那老贼的人!
傅明正心怀喜悦,高高兴兴地伸出手去,接住了一大滴从天儿降、黄豆大小的雨点。这雨来得好啊,雨下得越大,江珊珊派去求援的人就不能把官府中的人及时带过来,江珊珊自己想逃也不是那么好逃的事儿,顶好被围困在这庄子里出不去,再出点什么事儿,弄得衣衫不整,失了名声贞洁什么的,看她还怎么有脸去勾引宇文初!顶好出家去做姑子!
小厮敏儿忙着给傅明正披上了油衣斗笠,蒋铎也劝他:“四爷,眼瞅着就要下大雨了,咱们赶紧回城去吧。”
要不是还有其他后续的事要去做,傅明正真想留在这里就着雨,远远地看一下江珊珊的艰难挣扎。
他觉得自己真是与众不同,家里几位兄长都会怜香惜玉什么的,就连明珠也会看到小白脸儿长得好就会格外多看一眼,唯有他,这个小娘养的,到底和夫人养出来的不一样,他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也不知道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他只知道,该杀不该杀,该做不该做。
生了一副冷淡的肚肠,又有一张恶毒的嘴,实在是没有几个姑娘配得上自己。傅明正高高兴兴地淋着雨,带着一群人马迎着雨朝京城冲去。
倾盆大雨转瞬而至,瞬间就把江珊珊浇了个透湿,若是平时,她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什么的,但在此刻,她满心都是仇恨和怨愤,以及穿越之后从未有过的恐慌。
她被长兴侯府的护卫们护在中间,他们奋力保护着她不让她被那些以为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了的红眼工匠们冲击,然而在狂风暴雨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困难。她身不由己,被他们推搡着,好几次险些站不住脚,差点跌倒在泥地里,她又挣扎着站起身来,努力地回忆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要怎样应对。
场面再次失控是在周二被杀死之后,两方人马上演了械斗,看着好像是工匠们群情激奋,长兴侯府的人迫不得已还手自卫,实际上她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今天遇到了可怕的事情,真正的工匠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作乱的都是对方的人,他们就算是不要她的命,也是要趁机坏了她的名声,她太轻视对方的决心和狠心了。
幕后的黑手其实不难猜,除了傅氏不作他想。傅明珠突如其来的敌视,突然暴涨的原料价钱,放眼看去,整个京城里能有这么大手笔的除了傅氏没有其他人,也许宇文初也参与其中了。她之所以忍了,那是因为不能不忍,今天她吃了多少苦头,将来就会无数倍的奉还回去。
不就是害怕她去做那个英王侧妃吗?江珊珊忿恨着,咒骂着,他们越是想要她倒霉,她偏就不如他们的意。她左右看了看,见雨水淋得大家都没有太注意她,包括最忠心的牧笛也在十分困难地抹脸上的雨水,张着嘴呼吸。
机会就在此刻,她脱下外衫翻过来顶在头上,灵活迅速地穿过人群中的缝隙,朝着外围跑过去了。跑到外面,她也不去钻马车,而是拉了一匹马过来,利落地翻身上马,准备朝外面冲去。刚坐稳了,衣袖就被人抓住了,是牧笛发抖的声音:“姑娘,姑娘……”
原来牧笛看到她逃出来,也跟着她一起跑出来了。牧笛没有她的本事,不能骑马,只能揪住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她带自己一起走。
江珊珊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眼看着有几个护卫发现了她的踪迹并且往这边杀过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示意牧笛:“你抓住马鞍爬上来。”
然而牧笛虽然是丫鬟命,却是小姐的身子,被娇养惯了,怎么都爬不上这马背。江珊珊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她平时十分忠诚的份上容忍了。偏在此时,雨雾中有人朝着他们冲过来,拉住了她的马缰不许她走,同时伸手去拉扯她,大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