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的谈话不会有任何结果了,明珠很后悔走这一趟,她漠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最开始是殇帝逼的,后来是命运使然。此刻若是停下来,殿下也好,我的孩儿也好,父兄他们也好,没有人能善终。我今天来,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来的,现在你给了我答复,我便可以放下了。”
她牵起袖子,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用力一划,再一撕,扯下半幅袖子扔到太皇太后面前:“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姑姑。我二哥若是死了,我会把账记到你头上去。”
太皇太后看着地上的半幅袖子,微微勾着唇角:“你嫁了人,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学了十足十,推卸责任这种事,尤其学得很到位。分明就是你不肯帮阿昭,分明就是老六不肯放过阿昭,偏偏你要推到我身上来,我可真冤枉啊。”
明珠恍若未闻,快步走了出去。
“你要把账算到我头上来,那是想要杀了我么?你什么时候来?我等着你啊……”太皇太后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她失神地看着那截袖子,毫不在乎地微笑着道:“她原本是个不爱读书的人,现在居然还学会割袍断义这种事了……”
作为整件事情的旁观者,桑葚看得十分别扭,她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两句话来说,以便缓和一下殿内古怪的气氛。但是她刚开了个头,就见太皇太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将地上的半截袖子染得红痕斑斓。
“娘娘!”桑葚失态地扑过去,慌乱地拿了巾帕替太皇太后擦拭血迹,太皇太后瞪大眼睛,紧紧抓住她的手,神色凄厉:“不许叫,悄悄地收拾干净,不能让人知道。”
桑葚哭着跪到地上去收拾血迹,哽咽着道:“娘娘,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安心养病吧。”
太皇太后不言语,她很快就要死了,她很清楚,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得等着。
明珠快步出了长信宫,宫道上凉风习习,天空月明星稀,而她居然觉得全身发寒,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太皇太后的话始终是印在了她的心里,好像二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是怪她一样,她很难过,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走到后面就和她的预想不一样了呢?
夏雪没有跟着明珠进到内殿,因此也就不知道太皇太后和她说了些什么,看到明珠黯然无措的样子,便给明珠出主意:“王妃,您已经到了宫里,要不要到揽胜阁那边去看看殿下?”
明珠很心动,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躲在宇文初的怀里,和他说说她的委屈和难过,再听他安慰她一下。她立刻就付诸行动了,“走吧,我们去。”
揽胜阁里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一样,灯火辉煌,宇文初召集了一帮人在那里商讨对策,他还不知道傅明昭的事情,所以主要是针对乌孙这个突发事件,以及商讨怎么区别对待卷进隆盛大长公主案的那帮人,该拉拢的要拉拢,该处置的也要毫不留情。
梅雨西见明珠来了,默默给她行了一礼,领着她去了宇文初临时休息的地方:“殿下此时正忙,王妃恐怕得多等一会儿。”
明珠表示理解:“我等着。”反正回去后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多陪宇文初一会儿,知道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总要安心一点。
她闲不下来,就和夏雪一起,把宇文初床上的铺盖等物收拾了一遍,宇文初进来时,正好看到她指使人替他铺陈龙须草席。龙须草席是产自西南的一种草,亮白如银,柔软如丝,编织成的席子清凉不生汗,舒适又安逸,历朝历代都是贡品,原本床上早就铺陈得有,但是明珠显然是嫌不好,让人换了新的。
宇文初就笑:“你可真是闲不下来,快过来,我只有一盏茶的闲功夫,我可是借口出恭才跑出来的。”
明珠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宇文初轻拍着她的背,低声笑道:“怎么了啊?是谁欺负你了?不会是孩子不听话吧?等我回去揍他们。”
明珠原本鼻子发酸,眼泪也是汪在眼眶里的,听到这里并没有觉得好笑,反而更加伤心了。她恨不得把傅明昭的事情和太皇太后的话全都告诉他,但是话到口边她又咽了回什么,求他不要杀二哥?长兄和太皇太后都断言他一定会杀二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何以令诸将?
这件事,只能由她自己来处理,参与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明珠狠狠地搂了宇文初的腰一下,低声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很爱你,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舍不得伤害你。”所以她不会因为太皇太后的话而对他下手,哪怕就是轻描淡写地轻轻刺一下,她也不肯。
傅明昭有错,但他始终是她的兄长,她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去死,宇文初要秉公执法,也谈不上做得不对,时势如此罢了。要想命运不被人左右,只能靠自己,她自己去解决这件事,谁也别想让她下半辈子过得不舒坦!
“我知道。”宇文初感受着明珠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他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难过。”
明珠悄悄擦了眼泪,再狠狠抱了他一下,推他离开:“快去吧,不然耿尚书他们要以为你掉到马桶里了。”
“没上没下!”宇文初捏了她的脸一下,假装没有看到她眼里残留的泪光,微笑着道:“那我去了啊。你要是舍不得我,今夜就留下来吧,我办完事就来陪你。”
明珠十分动心,但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