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誉尽可能的放轻放缓自己的动作,尽量使脚下的地板不发出那沙哑的像是个垂垂老者的“吱嘎”声。手上拎起那条波西米亚式样的薄毯子,他再轻轻走回来,轻轻覆盖在叶蔚蓝的身上。
他的眼移到桌上还摊开的笔记本上。羊皮封面的笔记本,里面的纸张泛黄,上面勾画了一幅幅衣服款式。简单几笔,就勾勒出衣服的灵魂,看得出来,这本笔记的主人很有才华。齐誉轻轻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页页翻看。
这就是那个陶桑妮的遗作,他好像透过这些设计稿,看到了一个娟秀的女孩,她有着梦想,有着对未来的憧憬,然后,她的生命戛然而止,留在久远的时光隧道里,再也走不到他们的面前。
眼睛在桌子上移动,一个老式的相框里,两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将青春留在了那一刻。那时的叶蔚蓝跟现在没什么大不同,要一定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从没见过叶蔚蓝绑着两个大麻花辫子的模样。
相片里的她,笑得眉飞色舞,肆意张狂,活脱脱地将“青春没有什么不可以”写在了脸上,他可以透过那笑容看到她的梦想。她的人生轨迹几番变更,可是她依然将那份明了乐观保留了下来,这是难能可贵的。
痛苦的经历有时候可以磨去人对生活的激情,他不知道那些处在选择岔道路口的叶蔚蓝如何做出的抉择,又如何让自己保留了那些闪光点。无疑的,她还算幸运。如同夏瑾,她也没有被那些苦痛压弯了腰,始终挺着她的腰杆,快乐坚强的生活。也许,这就是他对叶蔚蓝可以另眼相待的原因。她们身上,有着相同的影子,令人敬佩,也令人不自觉地想要呵护。
叶蔚蓝身旁的女孩应该就是陶桑妮,她果然如她的作品一样,内敛沉稳,但透着灵气,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打扮时尚又有活力。她长得很漂亮,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孩就这么离世了,她本该是时装界的一颗璀璨星星,若是活着,她应该可以掀起比宋诗菲更大的时尚浪潮。
叶秉兆的妻子跟孩子死了,也相当于叶蔚蓝在乎的亲人离开了她,然后她再跟深爱的恋人分手,本是一身伤痛,回到法国再得知自己的最好的朋友也离开了自己,这一连串的打击,他不知道叶蔚蓝是怎么挺过来的。
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这个女人明朗的笑容下,装了多少悲伤?齐誉不自觉的转过头低眸注视着沉睡的女人,胸腔里面有股气流在涌动,闷闷的,压得他的心很沉很重。她的睡容算不上安详,那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平下去,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冲动,他抬起手,轻轻伸过去想要抚平她皱起的眉。
这时,大笨钟忽然发出笨重的“当当”声音,惊起沉睡的叶蔚蓝,也吓到了中了魔怔一样的齐誉。叶蔚蓝侧首,眼睛里迷蒙未退,忽见眼前一只微弯手指的大手。她迷蒙的眼睛对上齐誉,里面闪着疑问:“嗯?”浓浓的鼻音显示出她此刻是似醒非醒,还处在混沌中。
一场累人的秀,然后一个舒服的泡澡,再加上齐誉舒服的按摩,这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的舒服,她正做着一个长长的梦,骤然被大钟敲醒,她还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有点摸不着北。
齐誉狼狈收起手动了一下,却不料老式椅子的扶手在这时候不堪重负,“咔”一下折了。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趴下去。半睡半醒中的叶蔚蓝顿时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他挤了出来,“噢”一声惨叫,这下她是完全清醒了。
“起来!”叶蔚蓝屏足了剩余的气息吼了出来。由于狭小的椅子已经被叶蔚蓝的身躯占据,齐誉的双手找不到借力点,好不容易一手撑住高点的桌子,一手撑在另一只完好的扶手上,他刚要站起来,叶蔚蓝已经亟不可待地要坐起来喘气,电光火石间,两个都抬起身体的人唇瓣却是一擦而过。
他的眼睛正对上叶蔚蓝褐色的瞳孔,里面是他黑色的眼眸,再没有其他,脑海一片慌乱,这下,他急忙起来,大退一步。叶蔚蓝半晌没有动弹,眼睛睁的大大的,满含不可置信。齐誉双手抵在桌子上,也是一幅惊魂未定。
空气里只有大本钟敬职的“滴答”声,就连呼吸声都已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响起“呼呼”喘气的声音。叶蔚蓝终于坐起了身体,挥着手将空气赶进自己的胸腔。两个人都不敢看向彼此,只是猛力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