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房位于西山与北山的连接线上,至两地的距离相差无几。而寒草馆与器物房二者之间,却几乎横跨了整个白龙谷的内部地域,其长其辽,约有一百七十余里。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是以李部练气后期的修为,全力驭使赤叶巨枫这件飞行法器,在时间上,也绝不会太短。故而两人在寒草馆的当值医师那里,处理过了相关事项之后,没有什么逗留,就直接朝着器物房进发了。
而趁着这段时间,李部则是用着更甚以往的热忱,向云山灌输着一应常识,以及各种修界的奇闻异事。
“我宗地位最高者、实力最强者,便是掌教真人,须方师伯。他老人家早在多年之前,便已修至了假丹境界,如今居于龙首峰上的桢玄宫。”
“便是那座山峰,这方圆万里地界之中的最高峰。而其山脚东侧,则是飞虹殿……”
顺着李部所指,目光一扬,登时便有一座雄峻之极的高峰,跳入了云山的眼眸。
于一殿旁耸然而立,挺拔如剑竹,直入九天霄,旁无一翠作倚,上有飘云环绕,巅有积雪久覆,千载缭寒而生冽,似有冰天化镜之意。
遥估远测,此峰怕是已有了三千丈之高,世所罕见,绝无仅有,倒也不愧是白龙谷三山七峰之中的龙首,确实是蔚为大观,撼人心魄。
“仅次于掌教真人的,便是居于斛兜山的须欢师伯,如今已是筑基巅峰的修为……”
……
“那里便是中央广场,一年多后的双门大校在此举行之时,此地将会升起九九八十一座墨玉玄台……”
……
“第一次去器物房时,可以领到一件法衣、两件法器,以及一个储物袋。只是后二者就目前来说,师弟你却是无法使用。只有等晋入练气中期之后,才会有足够精纯的法力,用来驱动它们。法衣的所需所耗,倒是极低极少,一般只需练气初期就可使用……”
……
“入门十年之内,外门弟子每月都可去器物房领取月奉,基本都是一块下品灵石和一瓶辟谷丹。辟谷丹食得一粒,便能抵三日之饥。至于师兄我从马老那里得到的炼灵丹……”
……
“若是入门十年,还不能晋入练气中期,那么宗门所发的一应法器,便都会被强行收回。一旦如此,之后恐终其一生,都只能当一个最下等的外门弟子,做一些杂役之事……”
……
一路之上,李部始终是一副口若悬河之态,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各种东西、各样事物,光怪陆离,纷纭杂沓,大有不至不停之势。而云山,则是相符相应地,时而嘘叹连连,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出言附和,只是——
其内心,却是满腹狐疑!
自那诡异的白丝,陡然触及了指尖,从那极淡的墨香,忽然钻入了鼻孔,他便开始了穷思竭虑的回忆,开始了精极细极的筛选与推演。心思如车水马龙一般,流转漫溢个不休,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倏而思及,他竟是有点不寒而栗!
李部眼下对自己的态度,与昨日相较,完全是云泥异路,霄壤之别。
前一日还有霸道与高傲,还有冷漠与疏离,然而此时此刻,那隐在字里行间中的热络亲切之相,竟似至亲至近的兄弟手足一般。
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安能令他如此?
转弧最弯曲、变势最陡峭的那个中间点,便是金鹿阁一行,自己醉倒、受伤、昏迷的那个时间段。
在这个时间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是太清楚,因为自己仅短短地苏醒过一次。
那唯一的一次醒来,见到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而已。
一个大洞,一个小球,一个伤口,一个李部,一个老头。
大洞在屋顶,贯穿了金鹿阁的三楼。洞里的天空是扭曲的,氤氲如风过清水,蒸腾似日映瀚海。空气之中,存在无数火红色的丝绺,宛如蝌蚪孑孓一般,颤舞个不息!
除了那个脏老头和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火红色的,就像是浸泡在了熔岩与火焰之中!
李部在墙角跪伏着,身外包裹着一层质地奇特的淡色薄膜。
自己的胸前,被破开了一个奇长无比的伤口,能感觉得到痛,心脏犹甚,赫有大量的血液在喷涌,在冲腾。
血液飙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金色小球上面。
小球漂浮在自己胸口之上,足有五寸之高,所以,那些血液,一定是从自己心脏中出来的!因为只有心脏里的血液,才会有这般巨大的压力,才能溅射得如此之高!
而那个金色小球,赫然是在熔化,在变小,即使是被裹在了大量的血液之中,依旧透出了极亮的光芒,赤红一片,耀眼之极!
且更不知为何,自己对那赤光小球,总是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而最后,自己则是恐惧难掩地,乍然看向了那个疯老头。
霎时之间,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蓦地一惊,抓着那小球之后,就突然朝自己一扔,似是撞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以致于心口遽然极痛,猛如刀绞,自己都痛得昏了过去!
几个跳跃,忽然想到此间,于是思绪,便一下子蔓延了开来,直如火药闷在水里爆炸了一般,卒然崩波、继而裂云之下,竟是震得他悚然一惊、仓皇一乱!
柳通延遣骖酉老、青极剑这两位绝世高手,以及那些鬼面黑袍人,闯入玥杉寨,大肆杀戮,为的那块“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