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如此波澜壮阔之景,云山便知彻底逃不掉了。
因为就在那九镜遽然横亘天地之际,其立身处的地面、头顶、前后左右等九个方向,各自出现了一道磅礴之力,化作丝丝缕缕的赤白之光,或拉或推,或黏或压的,同时作用在了他的身上,如裹猎的蛛丝一般,将他给缠了个结结实实,迫得他举步维艰,凝滞如陷沼泽流沙。
一声意味难明的吁叹过后,应着一连串古怪短促的气爆声,他便竭尽全力地,施展开了折雪飘鸿步与云门散手,在那赤白光丝的缠缚之下,执拗而略显残酷地,即时扭过了身子。
光丝冰寒,却又内蕴极致的灼热,锋锐胜刃,却又还携有劲道十足的粘结之力。
毕竟是一只真灵后裔施展出的手段,要与此等存在对抗,代价自然是不容小觑。
不过一息的功夫,他身上本就残破的青裘与鞋袜,顿时就变成了一堆布条碎缕。全身的肌肉,协调一致地伸缩运劲,鼓起道道白色气浪,半震半挤地,逼开了那些赤白光丝之后,赫然是被那些反弹而回的奇特劲力,切割出了无数条秋毫似的豁口。
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因为豁口一开,就被那种怪异的寒炎之力,半是灼烧、半是封冻地,止住了血流。
忍着痛彻心扉的剧痛,眼皮颤抖地看向不远处的刺目光源,云山的表情却是怪异之极,促狭之中,韫着一分松快,好笑之中,又夹着一分疑惑。纵已毁容破相,即使衣不蔽体,他也完全没有羞赧与恼怒,更没有担忧与恐惧。
……
按理来说,如此明亮灼眼的光芒,不该是异转瞳所能直视的。因为这种灵瞳,并不具备强化目力的功效。故之所以能有此况,定然是出现了某种自己不知晓的变化。
至于这个正九面体,想必便是传闻之中的水寒印天镜晶了。
生于水汽极盛极寒之地,空间动荡之所,受无数虚空之力浸染而形,万年乃成,因而内蕴太宇之力,小化芥子,大笼天地,一体数面,其位皆正,俱可为镜,是炼制镜类宝物、须弥宝物的绝佳灵材。
这只冰雾白龟得此奇珍,却又在此滞留近百年,迟迟不肯踏入筑基境,多半是欲将此炼化入体,与那晶核相合,为金丹大道铺路。
然而今日,它却阴差阳错地,通过这枚已经与它融合得差不多的水寒印天镜晶,感应到了我泥丸宫中的镜虚二镜,所以是欲再噬我,更强其潜力、增其威能、升其品质?
八成是了。
就是不知——
谁为刀俎,谁又为鱼肉?
……
念头急转间,冰雾白龟便已御着那水寒印天镜晶的本体,来到了云山面前的一尺之处。
拇指大小的狰狞头颅之上,赫已满是了狂喜与贪婪,往日里的温驯与平和,早已被弃得半点不剩了,甚至就连其过道通途之上的云水雾枫,都已被它外泄的寒炎冰火,半灼半冻地撞成了一堆碎末,全然不见有甚爱惜不舍。
然而云山——
确定距离已经够近了,它已入毂进瓮,再难躲闪逃遁,他便也就不再压抑,震颤得愈加激烈的镜虚二镜了,而是顺应其势,眼角一扩,释出了一道淡不可见的光芒。
因时渐久,在云水雾枫和他处雾气的回流补充之下,枫林中的雾气,已然有了稀薄的白色,故映虚易真神光,也因此而光道略显,但在这些赤白光丝的衬托下,却也暗淡不显到了极致。
可就是这一道似鬼魅而无影的清辉,在射抵至水寒印天镜晶的一瞬间,却让此处的太阳,当即就变得更加耀眼夺目了起来!
仿佛是火药爆炸了一般,以所有的生命,以满腔的活力,换取一刹那的璀璨,乃至于其光其势,竟隐约盖过了天上那轮午后红日的风头。
只赶得及看了一眼它目瞪口呆、张皇失措的模样,瞥了一眼它那怪异的身躯,尚没来得及嘲笑一番,这只不知死活的冰雾白龟,眼前的一切炫目之光,便就在映虚易真神光的光道里,崩散为了无数流荧,没入到了云山的眉心之中。
一眨眼的功夫,这些灿亮的流荧,就已撞碎了那个略显虚幻的水寒印天镜晶,化成了一场光之雨,沁入到了镜虚二镜之中。
大约半息之后,不等他有所挪步,这镜虚二镜就已将其鲸吞完毕了,随后须臾,竟然就一步登天似地,各自愈合了整整一条裂痕!
且还不止如此,泥丸宫中的淡青烟丝,竟也是肉眼可见地,开始了漫延与扩张,其速一时大增,甚至于,还有一股恢弘如江的精粹灵力,从那镜面之中,回补反馈了出来。
灵流冰寒,却又挟有炎热之性,与那冰雾白龟操纵御使的赤白光丝,居然是相似到了极处!
感应至此,虽是惊疑不定,迷惘丛生,但他却还是立马就将之压制了下来。
强行收拢起了体内汹涌溃濩的灵流之后,捱着撕裂般的剧痛,双足一蹬,他便全力施展开了折雪飘鸿步,蹑景追风一般,向着北山雾海狂奔了出去。
也不知道宗门是抽了什么风!
竟于雾枫汇海大阵之中,设置了全面的锢空禁制,不但禁妖,还能封人。人能御器飞空而入,却不能踩舟升空而出,除非是类似选子使一般,被宗门派去执行特殊任务,因而被赐予过特殊法器的人,才拥有能力绕开此等禁制。其余之人,即便是在这环形雾海之中,遭遇了兽潮冲击,陷入了濒死绝境,也不能动用长时飞遁之术。
如此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