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赤色的光线之上,似乎含有某种奇绝而隐的锋锐,以致其甫一出现,便如剑斩朽木、刀劈枯竹一般,将那符纸碎成了漫天的纸屑。
而后灵元一汇,应着轰隆一声响,这些青黄如禾、崩散成圈的纸片,便遽然化作了一个赤金色的光团,如锦鲤产卵一般,喷吐起了一根根手指长短的庚金锐刺。
一时之间,这嗤嗤之声,竟是不绝于耳。
而紧跟其后,伴着一个无雾孔道的出现,前方则是立时就有此起彼伏的击撞之音,密集狂躁地响了起来。少数清脆,泠泠如戛玉敲金,为碎冰崩石所生,多数闷沉,坎坎如捶鼓击缶,因伐树斫木而起。
这多达近千的金元锐刺,一瞬破空斩雾而逝,若连弩爆射般,一道接一道地穿凿,一道继一道地进击,其声势之赫赫,竟若在猖狂地宣言:立于其前的一切阻碍,无论何者,都将破灭在其兵临之时!
这是最后一张金刺千锋符,被他特意施为,改变了攻击模式,一则是为打草惊蛇,二则是求声东击西。
当然,若能光凭此符,便杀了那只鼓雪白狼,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却多半没有那么容易。即便此獠已遍体鳞伤,也定会存有一二反击之法,区区一符,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攻击过去,估计就算是突破了它的防护,也剩不下多少威能了。
好在他所谋的,还不止于此。
驰骥过棂之间,其左手刚刚旋甩而出,立刻就五指大张了开来,拂起了遍布林间的、丝丝而聚的淡雾。而应其手势,其身一瞬右移,便拉扯出了一连串的青白残影,映日而虚,荡空而幻,其一时所蕴之光,竟恍如静影沉璧,而清风徐来。
远远看去,其指晃舞,轻抚而过虚空,便似在那天地铺就的沙盘之上,作了一幅抹沙之画。
只不过,这沙画却非是青白之色,而是鲜血般的朱红!
一霎之间,远方的旭阳才徐徐而升,日羽刚一透射到此间,好像就已成了暮时浴血的夕阳一般,竟透出了一股战场才有的凛冽与残酷。
周遭意境,翕忽而变,于是便有一声尖锐冲霄的唳鸣,如银瓶乍破一般,震人心胆地响了起来!
一只翼展尺余的赤焰火鸟,竟随那朱芒一闪,就蓦地振翅而出,投身到了生飓如刀的雾林之中。明明翩飞若鸿,圆转如风,其身姿之流畅,更宛戏水之鱼,然那气势,却是凶横如鸷,暴烈犹隼,尽显熨齿寒骨的杀伐之意。
诸般诈术,虚实相掩,连连而展,可是同一时间,他的位置,却也毫无滞碍地推进到了,只距那鼓雪白狼,不过五十丈的地步。
此间灵潮翻涌,灵爆迭起,自然是逃不过坑外那只妖狼的感知。只是,它那双足交叉的频率,刚刚快了一丝,它便又骤然顿了下来。
因为就在它感应到背后动静的刹那,距它各自数十丈之远的西北与东北两侧,又相继产生了更大的动静!
“嘭嘭”的两声,忽如衔雷而起,续于其后的,更有一阵叠音而鸣的树干倾颓声、树枝断裂声。
那是云山最先发出的两道水箭!
因其箭身远细于平常,故而箭速极快、声啸极轻,因此狼双耳受伤,故而其听觉有损,弱于往昔,又因他在其背后弄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过明显,太过张扬,极大地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所以直到现在,这两只水箭准确命中目标,击倒了两颗十余丈高的云水雾枫,造成了如此喧闹的声效,它才即时察知。
一瞬的惊疑,竟以为是有三拨人同时来到!
若是这么多人,以这具重伤之躯,它只怕难以灭杀全部,极有可能留下漏网之鱼……
然而——
此思刚起,不过须臾,它便又立时醒悟了过来。
不对!
若真是三方势力,各自为政,互不相知,又怎么距这如此远,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是同样的张狂,亦或是同样的失误?难道都是蠢货不成?若然不是,那莫非是一个由三个个体组成的小群体,正在互作配合,互作支应?
可是——
还是说不通!
因为能进雾海者,至少是练气中期,更遑论是在北山,非后期不敢入。
即便倘若真是三个练气中期,配合之下,对付一只重伤的狼,难道又还会选择兵分三路不成?
所以——
只可能是一个人!
这般指东打西,窜南跃北,只是为了故布疑阵!
几道思虑一一闪过,感受到尾后近在咫尺的锋锐劲气,复又望了望前方,那不过一丈多远的储物袋,它那一双疲惫漫溢的黄瞳之中,登时便有极狞恶的光芒,陡然沁了出来。
恼!
恨!
戾!
于是嘴角微微颤抖着,蓦地一扩,当即便是一声愤怒满怀的低吼,有如闷雷炸响!
残余的妖元猝尔一动,伴那灵气成旋而涌,其身方圆一尺之地,便突兀之极地,起了一阵月白色的狂风涡漩,犹一倒扣的海碗般,即时罩住了它的身子。
而风色清澄,始一成型,其内便有密密麻麻的白色亮芒,不断地闪现了出来,飞快地绕其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越聚越多,转瞬势巨,便是一场迅悍惊魂的暴风雪!
虐雪眨眼即成,于是第一根庚金锐刺,便也就如期而至,气势汹汹地袭了过来,仿若飞鱼入水一般,倏地扎了进去。
然则——
其进势虽猛,但那推行之速,却是极为缓慢,乃至是缓慢得令人发指!
观那慢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