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针上连着的最后一根丝线被大力的拽起,原本平整的缎面,此刻皱成了一团,连擦桌子的抹布都不如了
陆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滔天的怒意顿时从心底冲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醒来至今已有三个月了,被陆晴、陆琦、陆彦聪等人欺负,她心里不曾愤怒。
被墨园的女学生们排斥孤立,她也没有愤怒。
哪怕是受到了还是姑祖母的陆太后的不公正对待,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可如今,面对着这幅花了无数心血的绣图,陆樱的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
愤怒的目光逡巡着在周遭的人身上划过,陆樱却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绣活,飞针走线绣的格外认真,间或停顿一下想想接下来在哪里落针,从表面上看,一点儿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上首处,蔡夫子还是陆樱转身前那副模样。
陆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要如何补救。
身后,陆芸目光闪烁,唇角微弯。
凝视着绣图许久,陆樱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强行将绣图拽平整显然是不可能的,缎面会抽丝不说,兴许本来还算好的地方都要被拉坏了,到时候,这幅绣图可就真的毁了。
陆樱拿起小剪刀,小心翼翼的将突兀立在缎面上的那根丝线剪断,瞬间,缎面因为拉力顿失而松开了稍许。
还好……
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那么一点儿,陆樱心里扬起了些希望,将那根依旧皱在缎面里的丝线一根根剪断,抽\/出了缎面。
这样一来,右下角的羊蹄那儿,斜插\/上去的地方少了一条皮毛,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便是补救都没得办法。
既然不能补,那只能再绣点儿什么上去遮盖起来了。
一边修补着其他褶皱的地方,陆樱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整幅图。
尽善尽美显然已经达不到了,只求顺利的交上功课,其他的,便只能以后再说了。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从绣架上取了绣图下来做最后的检查了,而陆樱才堪堪把整张缎面处理平整。
从绣筐里挑了翠绿色的丝线穿在绣花针上,陆樱沉吟片刻,从右下角开始落针,动作熟稔的绣了起来。
渐渐的有了轮廓,能看出是一丛野草,呈现在整个画面里倒也不显得突兀了。
陆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一会儿,就把方才的事情放下了。
等她再抬起头来,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教室前的讲台上,蔡夫子还是那副模样,就好像一个会呼吸的雕塑一般,连坐着的动作都没什么变化。
轻松的叹了口气,陆樱将绣图取下来,捧着走到了蔡夫子身前。
粗略看过去倒还不打紧,仔细看却能发现,缎面上抽丝起线的地方有十余处,一看就知绣图是出过意外的。
可蔡夫子的面上一丝诧异都没有,就好像缎面本该如此。
一时间,陆樱心内已然知晓,课堂上发生的事,蔡夫子定然是瞧见了的。
动了动嘴,陆樱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布图工整,选色明丽,抛开有些瑕疵的缎面,这幅图算得上是上佳之品,所以,这次的功课,我给你个上优。”
蔡夫子温柔的笑道。
陆樱屈膝行礼,“学生谢过夫子点评。”
见陆樱接过绣图转身欲走,蔡夫子顿了顿,“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陆樱看了一眼手里的绣图,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即便当了皇家伴读,墨园这边的才艺课却是不用落下的,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她不就好了?
陆樱摇了摇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蔡夫子心念一动,抿嘴笑道:“可想学双面绣?”
双面绣?
内心高呼出声,陆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蔡夫子,便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当是我这个做师傅的为自己的不作为,给你的弥补,可好?”
这会儿,陆樱若还是不明白方才蔡夫子的问题指的是什么,那就真的是傻瓜了。
不过,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否则,方才若她真的问了,也知晓了罪魁祸首是谁,兴许,还没有这样的机缘呢。
陆樱连连点头,将绣图放在条案上,郑而重之的冲蔡夫子行了大大的谢师礼,“学生陆樱,谢过夫子。”
蔡夫子笑眯眯的点头,“我那儿有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教程,你回头拿回去自己看,在家里自己尝试着绣吧。等绣好了再拿来给我看,我帮你点评,这样比我当面教你兴许还领悟的快些。”
知晓蔡夫子这是不欲被其他人知晓,陆樱忙点头应是。
散了课,陆樱回厢房喝水更衣,见陆晴几人凑在一起聊天都没注意到她,这才起身出了门。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陆樱选了术算,而陆晴几人选了作画,不在一个教室里,所以,平日里都是各走各的。
轻车熟路的寻到了斋舍,蔡夫子果然等在那儿,见陆樱来了,把早已准备好的几个素笺本子递给了她,“务必融会贯通,到时候记得还我。”
“学生谨记在心。”
陆樱珍视的接过来放进了书袋。
到了术算课的教室,门上挂着一个写了“停课”的木牌,陆樱问了人,才知道毛夫子昨夜着了凉,今日停课一节。
女学生们脸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