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乾阳宫,才坐下来没多久,外边传来了嘈杂的女人声,“皇上,臣妾等来看皇上了。”
景宣帝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看了萧宝珠一眼,终道:“宣。”
一大群妃嫔走了进来,有几位手里还牵了年幼的皇子,齐齐向景宣帝行礼。
萧宝珠张眼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只见她们个个儿头上都顶着和自己一样的满月髻,连头上的配饰,与她的,都有几分相似。
她来宫里不过几个时辰,这些人的动作倒是快。
萧宝珠笑了笑。
既然她们这么识趣,那么,她倒是要帮她们一帮了。
来的是几个年幼的皇子,被他们的母妃牵着,行了礼,怯生生地看着景宣帝,一幅想哭的样子。
萧宝珠便笑着向他们招手,“来,来,来,到姐姐这里来吃糖。”
那些妃嫔原本惊慌不安的,听了这话,皆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牵着皇子的手。
他们却看着景宣帝,不敢过去。
景宣帝便不耐烦地道:“叫你们去就去,看朕干什么?”
他们这才迈着小短腿来到萧宝珠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糖,吃了起来。
景宣帝宫妃众多,老人还没宠幸,一年一年地又有新人进来,宫殿不够住,有些便几个宫妃挤在一处,有些景宣帝压根都没见过容貌。
更别提记得名字了。
萧宝珠抚了抚正吃着的小男孩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排行第几啊?”
说着,拿了手帕来,给他擦了擦手。
小皇子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道:“禀告姐姐,本王排行十六,名叫夏侯宣。”
萧宝珠便回过头来对景宣帝道:“姑爹,您瞧瞧,他多可爱,眼睛大大的。”
她不经意般,替他理了理那破边了的衣袖。
景宣帝原本不耐烦她们一齐拥了进来添乱的,见萧宝珠高兴,看了那孩子一眼,咦了一声道:“的确不错。”
忽地一拍桌子,怒道:“他们的份例是谁管的?居然让他们穿破了的衣服?瞧瞧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他们是朕的孩子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饥民!”
又指着几名宫妃怒骂,“你们怎么做母亲的?把孩子照料成这样?”
那几名宫妃一下子跪倒在地,人人皆流起泪来了,“冤枉啊,皇上,为了皇儿,臣妾自己穿不暖,吃不饱就罢了,哪里敢让孩子跟着臣妾们受苦,可臣妾没有办法啊。”
说着,一个宫妃一下子翻开了身上的衣裳,就见里边全是补丁打补丁的衣服,她哭道:“皇上,臣妾已经有两年没领到份例了,只能靠着以前的东西熬着度日,臣妾没有穿的不打紧,可孩子要吃,司膳房每日送来的饭食全是剩菜剩饭,皇儿这才成了这模样。”
另一个道:“皇上,臣妾自己倒不怕挨苦,可皇儿跟着我们受苦,臣妾等心痛啊。”
顿时满殿皆是哭声。
几名皇子则缩成一团,齐聚到了萧宝珠身边,把头埋在她身上。
景宣帝阴郁着脸坐着,冷冷地望着下边哭着的女人们,眼底晦暗莫明。
萧宝珠侧过头望着景宣帝,道:“姑爹,您不是把管理后宫之事交给皇贵妃的么?”
景宣帝便冷笑了起来,“没错,她怎么替朕管的后宫?将朕的后宫管成这个样子了?”
正说着,就听宫人唱诺,“皇贵妃驾到,三殿下驾到。”
景宣帝冷冷地道:“她来得正是时侯……宣!”
皇贵妃扶着宫人的手走了进来,只见她头上戴着绿玛瑙嵌金丝的凤钗,梳了个美人坠发髻,身上则穿着一条渐色长裙,衬得她娇美的容颜更添几分媚意。
她一走进来,几名宫妃便齐齐上前见礼。
萧宝珠也上前向她施礼,又向夏侯鼎见了礼。
皇贵妃见殿上的情形,吁了一口气,向景宣帝娇俏的笑,“皇上,臣妾好几日没见到皇上了,惦记着皇上,给皇上炖碗燕窝粥来,皇上不是说臣妾的手艺好么?”
说着,摆了摆手,身边宫婢上前,把食盒提了上去。
又看着几名宫妃道:“你们不在宫里好好儿呆着,无端打扰皇上干什么?”
景宣帝被几名宫妃惹起了怒火,但他心性凉薄,这些宫妃在他眼里都是记不住容貌之人,见皇贵妃如此识情懂趣,那怒火便消散了。
“朕倒要尝尝你的手艺了。”
一众宫妃急了,她们在宫里熬油般的过日子,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向景宣帝细述实情,如果今日若又被皇贵妃胡弄了过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有这机会。
她们不打紧,可她们的儿子却不能这样活着。
几名宫妃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了萧宝珠。
萧宝珠走上前,来到了皇贵妃的跟前,双眼发光,“贵妃娘娘,您身上穿的什么?真好看,象是臣女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料子呢?皇帝姑爹,您见过么?”
景宣帝摇头道:“朕哪里知道这些女人的玩艺儿?”
萧宝珠仰起脸笑,“贵妃娘娘,这件衣服,怕要三千两银子才能做得好的吧?姑爹……”她回头对皇帝道,“您对贵妃娘娘可真好,您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过几百两银子这么多,却把银子省下来给娘娘做衣服穿。”
景宣帝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上下打量了皇贵妃一眼,冷笑了起来,“还真是比朕都穿得光鲜亮丽。”
皇贵妃吓得浑身一颤,跪倒在地,“皇上,不是的皇上,这是臣妾去年的旧衣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