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缇妮斯急匆匆地赶到作案现场时,狭窄的小巷已经挤满了人。负责街道治安的侍卫将一干平民拦在了外围,内里则是四个白服打扮的侍卫,他们分立四个角围成了一圈,反手站立。在他们身后的地上是盖着稻草席的尸体。一时间也来不及细想怎么会有那么多侍卫在这里。
“皇妃殿下!”一名眼尖的侍卫看到她急忙下跪行礼。
惊闻此声,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她,几乎是同一时刻,黑压压的人群如波浪起伏般俯首跪地。
侍卫中领头的男子向她急奔而来,然后恭敬地作揖,“皇妃殿下,您怎么来了?”
阿尔缇妮斯不语,视线牢牢地盯着被草席覆盖的凸起物。这样的场面她从小就时常经历,可以说见怪不怪了,但那些死者都是陌生人,而现在她遇到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人。这种心情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皇妃殿下,死的只是一个奴隶,请您回宫,以免玷污了您的圣驾。”侍卫紧随其后劝说道。她的身份何等尊贵,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犹如蝼蚁,不值得她尊驾亲临。
阿尔缇妮斯冷眼扫向侍卫,吓得侍卫倒退了一步。
她不再理他,径自上前,对于这些把奴隶的生命看得比牲畜还低贱的人,她懒得和他们说话。
走近四个白衣侍卫的包围圈,她发现尸体旁正跪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袭灰黑色的夹衫,下面是同色的腰布,腰间一根缀着蓝鸟石的黄金腰带,脚上则是一双青色的靴子,上面的图案是帕拉亚米神,也就是赫梯的仲裁之神。
“安塞吗?”她问道,蓝鸟石是贵族佩戴的装饰品,尤其是这么通透如蓝天的颜色,更是稀有。
“是的,皇妃殿下。”年轻人抬首,露出一张极为俊俏的面孔,墨黑的发,青蓝色的眼睛清澈如小溪,眉目间有一股正气,让他看起来十分的亮眼。
他是元老院议长默布最小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目前任职赫梯的仲裁院(类似于现代警察局和法院的综合体)。赫梯仲裁院的官员分为高等级别和普通级别两种:高等官位叫士官,专门负责贵族的诉讼;普通官位叫士足,负责一般平民的民事诉讼。而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士官了,除了本身的能力,便是因为他的贵族出身。
对于他的出现,阿尔缇妮斯有些惊讶,因为一个奴隶死在小巷里,即使士足也不必出现,更何况他这个士官呢。
她示意他起来,刚才就在纳闷怎么会有那么多侍卫,原来……“原来是你派人通知丽莎的。”
他起身作揖答道,“臣今早刚好路过。”如果不是凑巧,现在躺在这里的奴隶已经直接送去乱葬岗了,根本不会调查。而他更是知道如今的皇妃对于奴隶的事情极为重视。
“那么你已经检查过尸体了?”既然他早就到了,那么他一定调查了现场。
“是的,皇妃殿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再次作揖道,“臣谨记着老师之前的教导。”而这个教导在他看来可以受用终生。
那还是在她初登皇妃之位时,他参与了一次贵族之间的纠纷案,在调查之后,便定下了判决,再交由元老院和皇帝陛下审核,而最终的审判结果却和他之前定下的完全相反。诧异之下他询问了父亲,这才知道是皇妃将整个案子重组,找出了新的证据。由于年轻气盛,他绝不承认自己错判了,因此他决定求见皇妃,当面问清楚。在她的详述下,他竟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而就是这个机缘,他接触到了名为“法医学”的学问,因为惊叹于其中的奥妙,他便虚心求教,之后更是对此兴趣浓厚,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除了君臣之外,她也是他的老师。
“死者是遭人背后袭击,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另外……”他眼神闪了闪,却欲言又止。
“什么?”见他没有继续说,阿尔缇妮斯追问道,并蹲下身子打算亲自察看。
“皇妃殿下!”安塞也蹲了下来,伸手阻止。
“怎么了?”
他收回手,暗示道:“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阿尔缇妮斯清灵的眸子闪过一丝波纹,喉头一紧,垂首看着覆盖着草席的尸体。从他的话里她听出了其中的端倪,深吸一口气,她有些颤抖地抓住草席的一角,然后猛吸一口气,“刷”的一声掀开。
在看到尸体面目的一刹那,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惨白的小脸,惊惧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在死前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或者更像是在控诉什么。嘴角还渗着血渍,而下颚和脸颊隐约可见几道指印,她的发丝散乱,上半身是赤裸的,下半身则是残破的裙摆,很明显是由于外力扯破的,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指甲,沾满了泥土,还有血,有几个指甲甚至是破裂的。
“哈娜……”她叫着小女孩的名字,触碰着她冰冷的小脸,寒意瞬间穿透了她的每个细胞。
犹记得,几个月前她还见过哈娜,当时的哈娜是那么青春洋溢,笑容永远挂在嘴边,蹦蹦跳跳的好不快活。而现在……
与哈娜相识是在三年前,当时她向萨鲁提议要改善奴隶的居住条件,然后亲自带领一批侍卫,替奴隶建造比较坚固的泥房。当时的哈娜只有十一岁,在母亲身边偷偷地看着她,她让丽莎给了她一个苹果,她高兴得像是得到了宝贝,在她的示意下,她才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