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她言辞急切地说道:“姆尔希理,别去相信预言,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是人真能预测祸福,这时代就不会处处都是战争了。”她很清楚来到神殿名义上是避暑,实则是为了让她远离那个预言所说的危机。
“如果我死了,你就能离开我了,不是吗?”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口吻像是在嘲笑自己,苦涩地看着她,说完又一笑而过。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句话像把利剑刺痛了她的心,她现在只知道,她的心在不受控制地呐喊,她不希望他出事。
轻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直视进他的眼里,想告诉他,她从未如此想过,却说不出半句话。
眸中急速升起一股雾气,她突然很想哭,喉间像是被什么哽到了,涩涩的,发不出声音。她抖动着嘴皮,以唇形表达着:“我……不想你死。”
由于她说得太轻,他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她摇头,逼自己不去承认,努力忍住眼眶中逐渐蓄出水的雾气,转过头。“我有点累了!”
听闻,他急忙伸手,在她的额头测量一下温度。“你还没用过午膳,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不语,只是摇头。
刚才那种关心和担忧似乎又从她脸上消失了,他黯然神伤。她总是如此,在他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又突然撤离,让他从天堂又一次跌入地狱。
“那你睡吧!”他站起身,不再看她,怕自己承受不住等待的痛苦,而去逼迫她,更怕她的答案是无情的。
静夜,一切都随着日落沉入黑暗,万籁俱静的天空,点点星辰也被突然吹来的云朵遮盖得看不清楚。风起云涌,皇宫里的莲花池内发出一阵阵咕咚声,被风吹熄的灯火,让它看起来深不见底,水纹波动,拍打着池畔。
猛然间,水池开始翻滚,打起一朵浪花,朦胧中,池中浮出一个惊悚的黑影,发出咝咝的吐气声,那双暗红的眼睛忽闪而过,然后又沉了下去。
神殿里的阿尔缇妮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侧目看着床头的莲花,或许是路斯比送的,看到它,渐渐地,联想到了爷爷。
突兀地,她竟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想过爷爷了。有多久了?十天,还是一个月?或者更久?
她的心好乱……像是有种愧疚感。她转身不再看着莲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渐渐地开始感到了困意,放松身体,缓缓进入梦乡。
伴着她均匀的呼吸,烛火开始摇曳摆动,宛如橘红的小蛇在扭动,诡异的气息像涨潮,越来越浓。
栽种莲花的银质器皿抖动了几下,水慢慢地溢出,像初次接触外界的小蛇,争先恐后地顺着边口滑落。
那朵本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竟瞬间张开,形成一个硕大的花盘。它像是有生命似的扭转枝叶,朝向熟睡中的阿尔缇妮斯。
花盘上黑影涌现,一双暗红的眼睛,正发出一阵阴冷的光芒……
阿尔缇妮斯感觉到身体正在缓缓上升,有一种漂浮在云上的感觉。身体很轻,仿若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在空中飘荡,洋洋洒洒地飞舞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希望能再飘得远一点,就这样飘回爷爷身边,那该多好!
她翻转身体,继续沉睡,小手无意识的拉向枕头。但没有感觉到预期的柔软,小手因为重心而垂落。她在梦中皱了一下眉,小手上上下下地胡乱摸索着,猛然一惊,不要说枕头了,她连床都没摸到,甚至她感觉不到身体陷在床褥里的那种温暖。倏地,她张开眼睛,赫然呆愣地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天花板,上头那色彩斑斓的壁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见。
她在做梦吗?她竟飘浮在半空中,惊魂未定之际,转首向下看去,当视线落在那纱幔轻绕的床榻时,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她躺在床榻上,发丝柔顺地覆在枕上,紧闭着双目正香甜地沉浸在睡梦中。那睡觉时喜欢咬着手指的姿势,那喜欢蹬开被子的不良睡像,还有那颗腹部凸起的“肉丸子”,分明就是自己。
已分不清楚是梦境还现实,她只能瞠目盯着那个沉睡中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她伸出手,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却什么也没碰到,回首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手……她的手竟然穿过了腿部。
身体……她的身体竟然没有实体。
脑中一片哗然,只闪过一个灵异的词汇——灵魂出窍!
她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依旧浮在空中,她才清醒认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
上帝啊!她惊呼,这下真是要见上帝了!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体,俯首朝下,从空中俯瞰神殿,探察顾盼间,冷不丁被正前方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神殿的烛火将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它浮在空中,像是一片拖着尾巴的乌云,呈椭圆形,黑漆漆的颜色,犹如最深沉的噩梦。猛然间,它像是注意到她醒了,云身蠕动,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忽暗忽明。
她有种凉意从脚底直蹿入心间,打了个冷战,惊恐地与它对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它就是罪魁祸首。见它开始靠近,她急忙划动着四肢,空中不似水中,令她的姿势有点滑稽,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她有预感,危险正在迫近。
她双手划拨,希望能离那朵乌云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