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晔失语,一时无言以对,如陌又道:“因为那时候,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但如今,时移世易,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石屋里的少年。而我,始终固守从前,希望能找到过去的那个人,当真愚不可及。”她自嘲地笑,推开他,转身就走。
南宫晔心间一紧,反射性地再次拉住她,“你去哪里?”
如陌没有回头,淡淡笑道:“去我该去的地方。辰王府,我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不必再费心防备我,我也不用……时时猜测,你对我另眼相待,究竟是为报恩,还是真的对我有情?”她笑着说,眼泪却渐渐浮上眼眶,数日朝夕相处的挣扎,已胜过十年独对背影的心酸。她微微抬头,望着暗无星子的漆黑夜空,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始终也不曾落下。当初,决定入府之时,她没有料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越来越分不清楚,她来他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宫晔看着她这个模样,心疼得揪起来,忍不住一把扯过她,紧紧抱住。
她身子纤细,在夜风中冻得冰凉,而他身躯高大,怀抱结实而温暖,让人舍不得推开。
“陌儿,我以后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再防备你。我娶你,不为报恩,你别胡思乱想。”南宫晔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心一瞬柔化成水。那带着歉意的温柔声音,轻轻响在她的耳畔,慢慢剥裂着她在他面前早已脆弱的心房。
“陌儿,这次是我不对,原谅我一次,别离开,好吗?”他放低姿态,恳切又温柔地请求,像是变了一个人,让她恍然觉得,她对他来说,似乎非常重要,不可或缺。
心头微动,她抬手,轻轻推开他的怀抱,抬头见他深邃的双眼,竟然溢满浓情。她慌忙移开目光,将紊乱的心绪急急平复,道:“可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世或者身份。”
“我不问。”南宫晔答得爽快,如陌却蹙起了眉,五指悄悄攒住自己的衣袖,南宫晔又道:“我等着有一天,你主动告诉我。”
“如果我一直不说呢?”
“那我一直等。”
“你不怕我留在你身边,真的是别有目的吗?”
南宫晔目光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陌儿,我说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怀疑你!”他握住她的手,说得那么诚恳。
如陌心底一震,怔怔望他,只怕他,把她那句话,当成了赌气和试探。殊不知,她是认真的。
“夜晚风凉,快回屋休息。走,我送你过去。”南宫晔牵起她的手,放掌心握住,就往对面行去。如陌看着他带笑的灼亮目光,拒绝的话,竟哽在了喉咙,无法出口。她不由自主地举步,跟着他走,纠结的心,不知不觉地慢慢向一边靠拢。不由自控。
到底是离开的心,不够坚定,就因为这一分不坚定,导致了后来无数个夜晚,几乎悔断肝肠,难以成眠。
回到卧房,南宫晔扶她躺到床上,仔细为她盖好被子,若是以前,她定会不习惯,但今日,却突然不想抗拒。
轻轻合上眼,她静静躺在那,南宫晔坐在床前,默默地望着她,没有离开,似是在等她睡着。如陌想了想,开口问道:“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南宫晔握了下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不睡了,再过一刻钟,该上早朝了,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你快睡吧,等我下朝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是别处,竟然是朝忆苑。
由长风领着她去的,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哀婉悲怆的琴声自院中传出。如陌微愣,长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退下去了。
朝忆苑的大门,依旧陈旧隐蔽,爬满青藤。如陌轻轻推开大门,看到院中,南宫晔面朝门口,抚琴而坐。
琴音低沉,曲调悲伤,宛如孤雁哀鸣,自胸腔而发,让人闻之心情沉重,悲从中来。
如陌惊讶地顿住脚步,向来只知,南宫晔早逝的同胞弟弟——三王子南宫澈,天赋异禀,六岁便已弹得一手好琴,却不知,南宫晔竟也能弹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曲子。
空旷的院落,他一人独坐,就坐在上次她被鞭打时所站立的那个位置。面容孤漠,神色寂然,指拨琴弦,弹得正入神。
如陌静静地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样纯白的衣裳,没有任何图案,仿佛被洗去了尘世的污垢,气质也变得清华起来,与平常她所认识的南宫晔判若两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他心里,也许藏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天大的痛苦,否则,弹不出这样悲哀的曲调。
春日的微风,似乎感染了悲伤的气息,将琴曲中暗含的无数挣扎、懊悔、痛恨、哀伤的情绪,散发在寂静的空气里。如陌被这气息所笼罩,心不由自主地竟疼了起来,恍然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雪天,她穿着鹅黄色的小棉袄,跟着母亲爬上那座被大雪覆盖的狼崖山。山路陡峭,雪滑难行,她那么认真地爬上山顶,一路跌倒,摔破额头,没有开口叫一个痛字。因为那时候她就能感受到,母亲心里的痛苦,她以为凭着母亲对她的爱,她可以安慰母亲受伤的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爱她如命的亲人,竟然会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铮!”
如陌正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突然,琴声断了。她蓦地回神,见南宫晔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