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是很坏。相反,武三思对文史学习的热情和兴趣,反而让婉儿觉得他可能是武氏兄弟中最有出息的。婉儿一直觉得毕竟读书和不读书是不一样的。但是武三思为薛怀义牵马这件事让婉儿反感透了。婉儿从此对武三思印象深刻是因为她从武三思那里受到了恶性刺激。她想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如此下贱的事情来呢?

大概是武三思在奴颜婢膝地伺候着薛怀义骑马时,他也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婉儿轻蔑的目光。他怎么可以忍受姑母的一个婢女的轻视呢?但是武三思还是忍了下去。他是个什么都能忍下去的男人,他可以忍为姑母的情人牵马,可以忍李家兄妹对他的不屑,当然也就可以忍姑母身边的那个奴婢对他轻蔑的目光。但是,当骑马的游戏结束,当女皇和她的情人双双步入寝殿,当婉儿也准备回她自己的房子,骤然地,一个怒目而视的男人就横在了婉儿的面前,劈头就问,你以为你是谁?

婉儿被吓了一跳。她定睛才看出站在黑暗中的那个男人原来是武三思。一个武三思有什么权力来责问她。他不过是女皇脚下的一条武姓的狗。婉儿很愤怒。但是她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她所独有的那种愤怒的方式,那就是沉默不语,转身就走。多年的被女皇所信任所重用使婉儿拥有了那种沉默不语、转身就走的资格。然而武三思不让婉儿就这样转身就走。他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婉儿,然后就开始在婉儿的耳边用最难听的语言羞辱了她。

是的你以为你是谁?你难道不是女皇的奴才吗?你不是也在死心塌地地为她工作,你不是也在千方百计地巴结她讨好她吗?怎么只允许你在她的面前趋炎附势,就不准别人在她面前奴颜媚骨?别把自己装得那么高洁。你以为你是谁?不是上官仪的那个女公子吗?你若是有节气,你若是但凡还有—点点家族的尊严,也不至于没日没夜地给你的仇人干,还跟着她一道去杀那些无辜的人。算了吧。收起你的那一套。你首先就是个奴才,怎么还敢蔑视别人呢?你真想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吗?告诉你,鱼和熊掌是不可以兼得的。你要真是婊子就收起虚伪的清高吧。你不配清高,老子也不买你清高的账。你这种婊子什么也不是。就是给了老子老子还嫌脏呢。

这一次婉儿真的怒不可遏。她竟然举起手将一记耳光打在了武三思的脸上。这是婉儿平生第一次打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举起的手。她说我和你才不是一类人呢。我心甘情愿侍奉女皇,但是我不会低三下四为圣上的情人牵马;不错我是卑贱的奴婢,但决不像你这么下作。薛怀义是什么东西。圣上与这等无赖搅在一起,这是圣上的不幸。

上官婉儿你听着,你的这记耳光我可以忍下,但是我不得不怀疑你对圣上的忠诚。你就不怕我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禀告圣上吗?

你真卑鄙!你爱干吗就干吗吧。当然你们这些势利小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婉儿说过之后果然转身就走了。她想不到她竟然对武三思说了那些真心话。她想可能是武三思的羞辱激怒了她。她不管武三思会不会到女皇那里出卖她。她一点也不真正了解武三思,但是她想她就是被出卖了也无悔无怨。人到了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当然什么也不会顾。她说了真心话,还打了女皇最宠爱的侄子,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婉儿知道当时女皇同薛怀义的爱情正如火如荼。置身在疯狂变态的身体关系中的女皇当然视一切对她的情人冷漠的人为敌人。她那时的心灵很脆弱也很敏感。她紧张焦虑,又为此而到处树敌。她不允许任何人当面或是背后诋毁她这昏天黑地的爱情。为了她的爱的权力和尊严,她是不惜杀人的,哪怕是杀掉那些她的亲人。当然婉儿也像她的亲人一般。她最最害怕的就是她的亲人看不起她,害怕那些她一向看重的人在她的身后指责她。婉儿知道她指责了女皇的爱情意味了什么。既然婉儿已经说了,她也就无须再怕,她等着武三思揭发她的那一天。

想不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几年中武三思竟忍下了那个耳光的奇耻大辱。在那场冲突之后,他们更加疏离,女皇竟也没有因此而指责过婉儿。

后来就有了薛怀义惨遭棒杀的事。

事过之后的某一天,婉儿与武三思在女皇的寝宫里不期而遇。那时候女皇的心情很不好。不是因丁薛怀义的死,而是她毕竟心疼明堂、天堂那两座象征着她的大周王朝的宏伟建筑。尽管在表面上,武兆对她的这两座建筑的毁于一旦好像并不太介意,而实际上她还是非常痛心的,她迷信地认为那场大火不仅让她的殿堂化为灰烬,而且是断了她上天的路,是一种非常不祥的先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婉儿有意将薛怀义拒之门外,也不向她禀告。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那个薛怀义的身上,她想薛怀义烧了她的圣殿,她就只能要薛怀义死了。

便是在女皇的无比祖丧的心境中,婉儿同武三思在女皇的寝宫内相遇。武三思是来探望和安慰他的姑母的,他非常同情他姑母此时此刻那种一无所有的心情。武三思并没有以为他会见到婉儿。但是在女皇寝宫的回廊里他偏偏遇到了婉儿。于是武三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了积压了好几年的那满腔怒火。他蛮横地挡住了婉儿的路,他问她,这下你如愿以偿了吧?你终于杀了他。

婉儿一脸的平静,她说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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