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过武姓中不全是这种无能之辈吧?

你是想说三思吧?

武三思确乎是武姓子嗣中的佼佼者,且不乏雄才大略。婉儿终于把她想说的说了出来,大有图穷匕首现的味道。

三思确乎是朕最疼爱的,也是待朕最好的。难哪。朕累了。扶朕回去歇息吧。

婉儿将武皇帝送回了她的寝殿。然后她依然回到了刚才同女皇对话的那片湖岸。她既没有回她自己的房子休息,也没有急切地赶到文史馆向在那里等着她的武三思汇报。一种莫名其妙又有点惶恐不安的心情。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奉承二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义正辞严地反复申述李唐的复辟在即,并反复举荐武三思。她当然知道她的话对武兆是有着影响力的,但是她也当然觉出了这一次武兆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婉儿需要一个冷静的时刻独自梳理自己。

她需要冷静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了女皇在提到庐陵王返回时的态度已变得相当和缓。婉儿知道那就意味着李显的返朝已经不是不可能的了。同时也意味着,女皇对她眼前的这两个继承人李旦和武三思都是不满意甚至不抱希望的了。尽管婉儿极力在武兆面前贬李扬武,但是女皇这一次竟没有表现出她平时的那一份热忱来,甚至连起码的应和都没有。婉儿知道,这可能就是一个信号,一种预示着女皇不准备让她的大周帝国传宗接代的暗示,一种武周王朝在女皇百年之后将不复存在的先兆。而武姓的后代们将也随之被毁灭,这无沦是对于武三思还是婉儿都将是致命的。

这说明了什么?

婉儿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女皇并没有老。也许她的身体衰老容颜憔悴,但是她的思维没有老,甚至比常人还要清晰敏锐许多。她不昏聩。这是历代年迈的君王们都难逃的固疾。但是女皇不昏聩,她依然拥有着她那特立独行、高瞻远瞩的眼光。她依然有她自己的王意。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她不会因为那些低三下四的奉承巴结就改变了她的主张。她是不可改变也不能左右的。她看得清她的王朝究竟该交给准。她有她的眼光她的谋略和她的一定之规。她不会有一丝—毫的偏差她永远不会偏离她既定的轨道。尽管她至今犹豫徘徊举棋不定,但是她最终会拿出一个有利于社稷国人的决策的,那就是……

婉儿坚信,那就是庐陵王李显的返回。

凭着婉儿对政治的嗅觉和对女皇的了解,她相信庐陵王的返回已成为定局不可更改。

然而婉儿在刚才还在不遗余力地为武三思游说,那她不足就成了那个不识时务的小丑了吗?而且平心而论那个以巴结术见长且诡计多端的武三思就真配做那个武周帝国的天子吗?如果结论是否定的而且婉儿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坚定不移地对女皇做这种违心的推荐呢?

当然,是因为婉儿同武三思的那一份身体上的情意,但是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她知道她已经和武三思搅得太深了,她很怕自己会因了武氏的没落而没落。她深知女皇在世时,她或许还能苟全她的性命;但是武皇帝一旦仙逝,她就在劫难逃,谁也再不会保护她。所以她竭尽全力地举荐武三思。唯有三思做了天子,她的性命才能保全。这是晟后的挣扎了。与其说这是婉儿在为武三思争取继承权,不如说是婉儿在为她自己争取生存权。

婉儿徘徊在湖畔。被夜晚清冷的风吹着。在如此澄澈的夜空下,婉儿怎么还在做着痴迷的梦呢?婉儿不是从来就清醒冷静的吗?她究竟是被什么迷惑了呢?现实已不再容婉儿白日做梦。她必须认清时局,那就是复辟李唐已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婉儿知道,比起性的yù_wàng,当然生存的yù_wàng更重要。仅仅是为了她和武三思的那柔情蜜意就忽略了生命的生存,对于婉儿这样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荒唐。生存才是第一的。有了生存才有性。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了,又何谈生命中的那yù_wàng呢?这才是婉儿首先要考虑的。她其实已经预感到了她的危在旦夕。她知道就在此刻,武三思就在不远的那个文史馆的庭院中在yù_wàng的沟壑中心急如焚地等着她。但是对于婉儿来说。那些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必得尽快找到一条进退两全的路。

婉儿到底是婉儿。

那是谁也想不到的。

就在武三思苦苦等她的那一刻,她却突然出现在了东宫的大殿中。

当婉儿求见皇太子旦的时候,这个已被冷落多年的太子被吓坏了。他是诚惶诚恐地来到婉儿面前的。他周身颤抖着。在这样的夜晚。婉儿是不速之客。李旦怕见婉儿,那是因为他知道婉儿是母亲派来的人。他真的害怕极了。他几乎想跪在婉儿脚下。他不知婉儿的突然到来对他意味了什么,更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厄运会继续降临在他的头上。

此时的太子李旦已是惊弓之鸟。在短短的十几年中,他就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历尽苦难和沧桑的老人。他先是顶替被废黜的李显成为了大唐又一代傀儡皇帝,紧接着女皇登基他又成为被赐武姓的大周第一任傀儡太子。然而就是这个打定了主意无条件服从母亲并且任由母亲操纵的李旦,却还是难逃母亲的魔掌。他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母亲了,以至于从此母亲再不信任他并且连连降灾难于他。先是两个旦无比心爱的宠妃在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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