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冷的夜晚,安然与向珺潜伏在十楼的窗口下方,听着楼下徐质讲述着那个掺杂着清新、朦胧还有些拘谨的人鬼之恋,正如一首诗里所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以刻骨铭心,也可以平淡而传奇(是哪首诗来着?)。
根据徐质的讲述,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刚刚接受完门子家长的热情款待后的他带着微醺的醉意借着月色徒步回家。
在这座城市里,宾义路阴楼444号的名声是在有些勉为其难,曾经无数人在这里撞鬼,被吓得半死,就连在这里居住的老居民离开之后对这里都一丁点儿好感皆无。
生长在这里的徐质也不例外,与先前那位倒霉的聂先生如出一辙,这位徐先生也在特殊的时间遇到了那辆纸人驾驶的末班车,酒后的疲倦让他恨不得窜上车去,能省些力气总好过到家累的半死好。
可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先他一步上车的那位乘客忽然走了下来,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穿红挂紫,浓妆淡抹都很得体的小脸上虽然有些惨白,但却说不出的清丽。
“你不能上车!”这是那位姑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好听,宛如天籁般在徐质的耳中回荡,徐质怔了一下,迟疑的看着姑娘,面颊也腾然窜起一道微微的红晕。
姑娘没有说什么,对着车上朦胧不清的司机摆了摆手,车门缓缓关闭,悠悠的扬长而去了。
徐质对于这位莫名其妙拦路的姑娘很是不满,趁着醉意懒洋洋的问:“姑娘这么拦着徐某…”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响亮的落在了徐质的脸上,接下来是一个无需故作娇羞便惹人爱怜的嗔怒声:“不得胡言!”
徐质一脸诧异:“我还没……”
“啪!”又一记巴掌落下:“不得犟嘴!”
徐质被打的有些发懵,片刻之后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姑娘的眉心微微蹙在一起,费解的望着徐质,徐质赶忙退了一步,讶然问:“姑娘,你为何打我?”
“‘你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鬼车也敢做!’这是当时你说的话!”讲述中段,徐质的情绪难以控制,自责的道:“我当时还死鸭子嘴硬,跟你犟嘴说当初若是坐上那车,也不会跟只鬼搀和在一起!”
徐质继续讲述着,安然的耳朵几乎听出了茧子,一边的向珺更是哭成了泪人儿,安然抓耳挠腮道:“向姑娘,我说你就别哭了吧,我们是来摸清情况的,你这……”
安然话还没说完,猛然感觉身边一阵阴森的气息直逼而来,慌乱间正要行剑诀防御,却听到了一个很空洞的声音:“别激动,奴家没有恶意!”
安然警觉的望去,只见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位蓝裙子披发的女鬼,那身造型若不是还能看得清五官轮廓,简直就和某人美如出一辙。
“孽障,你来这里做什么?”安然跳起身来惊恐的问。
女鬼满面淡漠,安然仔细大量一番,这张鬼脸上果然少了一块颜面,自下眼带到额头发之间腾出好大一块血肉模糊的区域。
“你是在问我吗?倒不如问问自己,就这么悄悄的听着别人的隐私真的很有面子?”这一句说到了安然的痛处,就在他都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一旁哭哭啼啼仍在继续的向珺倏然抬眼问道:“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我已经原谅了!”女鬼悠悠的道:“他抛弃了我两次,第一次战死,第二次接受不了我是女鬼的现实,我都原谅了,只要他活的很好就足够了!”
安然沉吟片刻,面色稍显凝重的道:“事实上他活的并不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活成!”
女鬼闻言不由得一怔,疑惑的望向安然,安然指了指下面的徐质,沉声道:“形无节骨,脚后无根,眼眸去神,死状!”
“这,这不可能!”女鬼显然有些大吃一惊,喃喃道:“他当时明明躲过去了!”
“这位姑娘,没有哪个人从八楼高,连一点儿减震防碰装置都没有的拉梯上掉下去还能完好无损的!”
女鬼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安然,又瞟了一眼下面的徐质,怅然问道:“那他?”
“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是生魂还没有完全离体!”安然的假设是对的,徐质的身体正处在昏迷状态,就在自家的卧室里,由他的家人悉心照料着,足足两年。
“他舍不得你!”安然的话不断触碰着女鬼的心弦:“所以才会不断假设自己能够见到鬼,以此来逼迫自己更快的接受你!仔细想想,如果一个大活人半夜三更在这里叫嚷这么久,可能没人发觉吗?”
女鬼怔住了,向珺抹了一把小眼泪,啜泣道:“芸姐姐,你就让他上来吧!”
“不可以!”女鬼断然回绝,看那模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却并未透露太多。
“如果让他上来,就真的会魂飞魄散!”
安然明白了,这绝不是人鬼恋中简单的吵架致气,从女鬼的行为中不难看出,其间一定有什么故事,或者可以说成是事故,安然不指望马上知晓,只希望内中因由别太狗血,也别太俗套。
“芸娘,如果你还是不肯见我,我就进去,去八楼找你!你不见我,我就等在那里!直到你出现为止!”徐质这一段形如顶针,却比顶针还要霸气的对白彻底让女鬼抓狂了。
“不可以!”阴楼之上回荡着女鬼的喝止声,不见其形而闻其声,这一幕让徐质顿时欣喜不已。
“你果然在!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