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真了?”李重甲瞪着眼睛问徐氏。
徐氏拧着帕子,“真真的,叫的就是姐夫!哼,脸皮真厚,明摆着是奸夫淫妇!可我就闹不明白,舒云为什么反护着他俩!”
李重甲也是满脸疑惑。
入夜,阿四从房门出来,看看四下无人,悄悄来到西厢房门口,叩门。
“桃花吗?”屋里传来阿纯的声音。
“是我。”
屋里静了一会儿,阿纯幽幽地道:“是姐夫啊……有什么事吗?”
阿四心如刀绞,“有话说,阿纯,让我进去。”
半晌,阿纯才道:“天晚了,别人看见不好,有事明天再说吧。”
阿四傻了。
他灰溜溜回到房间,在房间里来回转悠,歇斯底里地嘟囔,“阿纯生气了,阿纯肯定生气了……”
区舒云十分同情,“阿纯妹妹聪明得很,准是猜出个大概,决定不让你露陷,她不认你,是保护你。”
“对对对!”阿四如同捡到一根救命稻草,“阿纯很聪明的,什么都瞒不住她!……可是,她要知道了我已经结婚,这么瞒着她骗她……还替我打埋伏,那她心里得多委屈啊!我不是人,我对不起阿纯!”
区舒云也很后悔,“都怪我,冒冒失失地把她弄回来!”
“当然怪你!”阿四找到发泄渠道,气呼呼对区舒云嚷,“一心想报复我,自作聪明,瞎胡闹,如今闹到这步田地,看你怎么收场!阿纯面上通情达理,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今天在花园里她就哭了,她眼睛有伤,还没拆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能哭,她现在肯定就在哭!我告诉你,阿纯要是哭坏了眼睛,我跟你没完,我要你赔!”
阿四越骂越气,步步紧逼。
区舒云心虚,又害怕,步步后退,终于哭了出来,“人家都认错了还不行,不依不饶地,就你的阿纯金贵,我反正是没人疼的,好,她的眼睛坏了,就把我的抠出来给她好了,呜……”
她一头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阿四没想到她忽然这么软弱,也慌了手脚,“你小点声!”
区舒云从床上跳起来,“我现在就去告诉阿纯,我跟你结婚是假的,你喜欢的是她,你还是她的!”
阿四一把抱住她,“我的姑奶奶,我求你了,别再闹了!”
明明是奸夫淫妇的模样,为何区舒云还护着他们?李重甲带着这份疑惑,来到火神庙求见铁山。
铁山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你给我的信,说什么几天之内,就让李玉堂的诡计自己全盘败露。”
李重甲脸有点发热,“卑职低估了我叔父瞒天过海的能力,这个阿纯,看来也是他们的同伙,明摆的事儿,竟滴水不露,一点把柄抓不到!”
铁山淡淡道:“总办人选,朝廷已有旨意……总督将军巡抚‘三大宪’票选,可候选人,目前只有李重光!以我之力,把你加上是没有问题的,可我只有一票。”
李重甲急了,“李重光能做总办,全赖区巡抚和李玉堂勾结,卑职以为,只要区李出现裂痕,此事必有回旋余地。”
“哦?”铁山又重新来了兴趣,“你倒说说看,裂痕在何处?”
“总督不叫总督,叫部堂,或者叫制台;巡抚不叫巡抚,叫抚院,或者叫抚台,这都是学问,朝廷是让你来办事的,要督着、巡着,可你得先弄个院子,有个台子。”区巡抚在书房里盘着腿给阿四上课,“这台子上边的,叫唱戏,这台子底下的,是规矩。”
阿四点头,大姨太来送水果,坐在一边听。
“规矩有明有暗,官场讲究暗规矩,不可不知,就说签字。如果我这字是竖着签的,你就要‘一办到底’;我的字是横着签的,意思是‘可以搁着不办’。上司要在‘准’后边签个实心句号,说明这件事必须‘全心全意’办成;要是点了个空心句号,意思是不要办,这叫‘签了字也是空的’……”
看到阿四有点心不在焉,区巡抚停了话头。
阿四意识到了,打醒精神,“爹,您继续说。”
“我说前些日子,舒云为什么闹着让你休了她?”
阿四一愣,“没,没有的事啊。”
区巡抚咄咄逼人,“不是没有,而是又不闹了,为什么?”
阿四连忙掩饰,“小两口的事情,哪有个准。”
区巡抚盯着阿四,“跟什么蠢姑娘笨姑娘没关系?”
阿四傻了,“没关系没关系。那不是舒云,舒云的表妹……”
区巡抚脸一沉,“我没这样的亲戚,她哪来这样的表妹?”
阿四尴尬道:“那是舒云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爹放心,我对舒云……全心全意,那指定就是个实心句号。”
大姨太被逗乐了,区巡抚也忍不住笑起来,“舒云这孩子,还得靠你来改造,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阿四连连称是。
日子还是照样得过,吃着饭,老太太不停地往阿四碗里夹菜,“一直害嗓子,好些东西不能吃,都饿瘦了。”
阿四给阿纯夹菜,“纯姑娘,不要客气,多吃点。”
阿纯道谢,“谢谢姐夫,姐夫不用客气。”
李玉堂装没看见,专心吃饭,区舒云眼里很有些落寞,感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完全孤独。
“阿纯姑娘的眼睛该拆线了吧?”李玉堂问道。
身后老丁答话,“就是后天,拆了线,纯小姐就能看见大伙儿了。”
阿四忙忙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