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可能房东之前告诉姐夫我没有睡袋,所以好心的姐夫从家里背了两个睡袋来。更重要的是,他背的这个高档货,既可以拆成两个单人的,也可以变成一个双人的!
我当然不能让一个小小的睡袋毁灭了我生平的第一次听房。于是,我又发挥了自己不要脸的强项。当姐夫把他其中的一个睡袋递给我的时候,我果断而刚烈地拒绝了。
我梗着脖子说:“我不能睡这个,我,我要睡房东拿来的那个!”
姐夫问我为什么,我吭哧了半天,实在编不出个理由,只好眼睛一闭,不怕死地说:“因为房东的睡袋是橘红色的,而我从小就有一种怪病,看见橘红色的布料就必须占有它,否则我就寝食难安。”
泡泡“哟”了一声,怪腔怪调地说:“那你经常在街上占有环卫工人吧!”
房东和姐夫互看了一眼,还是把他手里的那个睡袋递给了我。我心想,这么痛快!果然有奸情!
虽然熄灯时房东和姐夫还是人各有袋,而不是双袋合并,但是我深知,只要我愿意等,双袋合并的时刻总会到来的!
我双手抱着“你妈贵姓”,直挺挺地躺在睡袋里。完全悖逆了的生物钟让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期盼了这么久的房东姐夫现场直播终于到来,现在就是给我下安眠药也不好使!
漆黑夜色之下的农家,安静得让人烦躁。躺了二十几分钟,炕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心想,你们到底还搞不搞了,赶紧搞,再不搞我可要上炕了!
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恐怕是在等我睡着吧。
想到这里,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打起恰到好处的销魂的鼾声来。所谓恰到好处,就是既能让他们确定我睡着了,又作为背景音效而存在,断断不会盖过他们发出的任何响动。各中分寸,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不可能拿捏准确的。
这招果然好使,只鼾了几分钟,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的妈,脱衣服了,绝对是开始脱衣服了!我,我好紧张,好想动起来!(你妈贵姓:你紧张个屁,又不是脱你的衣服。大咪:不是啊,你妈贵姓,我是想开灯啊!)
窸窸窣窣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
我心想,继续,别歇着!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浅吟低语的说话声。
我拼了命地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无奈距离有点远,他们的声音又太小,我实在是听不真切。
我在睡袋里急出了一身汗。这时候我才后悔呀,后悔没跟他们挤到炕上。
他们的交谈声一直没停,我那个心急如焚呀,这可怎么办,我不能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啥也没听见啊!
我真想从睡袋里拽出“你妈贵姓”,朝炕上扔过去让它监听,但是又怕打扰了他们的雅兴。(你妈贵姓:我谢你啊,他们说的浙江话,我听不懂。)
我在心里催促着,你俩别说了,我不要听脱口秀,我要看动作片!
正在我求听不得、求看不能的关键时刻,我又听到,泡泡的小尖嗓门子加入了他们。
请注意,这期间虽然我心如油煎,但是表面上却古井无波。我是一个面也没翻,同时鼾声还没停。意志力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志力!
泡泡说的是普通话,再加上他的嗓门儿比较高,一下就被我捕捉到了精髓。
“大咪睡着了。听她那鼾声,我今天才知道女的也有打呼噜的!”泡泡说。
没关系,你们怎么看我不重要,我怎么听你们才是重点!
“你怎么跟她说的?”泡泡问。
我一时有些蒙了,真想起来大骂,你什么你她什么她,你是谁她又是谁,你们能不能不要用人称代词,你们直接讲名字好不好!
当然,百忍成精的我再次忍住了。
接着姐夫开口了。我明白了,泡泡一定问的是姐夫是怎么瞒过犀利姐到这里来秘会的!
这也是我的心头所好啊,我一定要听。我轻轻地往上蹭了半个脑袋,想离炕沿再近一点。
姐夫的声音好柔好低,听得我肝肠寸断,也只勉强听到了,“她”“和”“的”“吧”这样几个单音节的非关键词,急得我又往上蹭了半个脑袋。
正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听到了答案的泡泡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不问问他怎么想的?”
说名字能死啊!考虑一下旁听的人能死啊!
这次是房东回答的,我一边往上蹭一边屏气凝神地听,同时还不忘打呼噜,我容易嘛!
我听到房东说,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呀?你们这是存心要急死哀家哟!连急带气,我蹭得整个肩膀已经都在床外的半空里悬着了,只有腰部能够受力,这简直就是腰斩哟!
正在这时,沉默了片刻的泡泡又抛出了天崩地裂的第三个问题,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们真的没那个?”
你个小贱人!我听不见你还净捡着重量级的问,这不是要活生生逼疯我嘛!不行,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听到姐夫的回答,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一蹿,我就不信我听不到。
结果还没等姐夫回答,整个屋子里就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并伴随着凄厉的哀号声。
灯光大亮的同时,炕上的三人同时看到了一个杂技般的景象。睡在床上的那个人,腰部以下挂在床头,腰部以上墩在地上,翻着白眼,面部表情极度扭曲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