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月,也无星子,若不是不远处隐隐闪动的灯火,几乎要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屋顶上,无人察觉的地方,有一道身影静静矗立,一袭黑衣包裹着那人纤细的身形,气息敛尽,几与黑夜融合在一起。
半晌,黑衣人抬起手,手指白皙修长,温润如玉,竟是十分好看。一缕轻烟自黑衣人指尖升起,消散在空气中,暗香浮动,虽然清淡却有着能够迷惑人心的力量,未等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沉醉。
牢狱外巡逻的侍卫们,突然齐齐顿住了步子,双眼涣散,毫无焦距。
黑衣人翻身而下,轻轻落到了地面上,这才发现那人脸上蒙了黑巾,黑发迎风而舞,一双眸子闪若寒星。看到一切顺利地按着自己预想中进行,那人勾起了唇角,只是那笑掩于面纱之后,故而没有人看到。
利落地开了锁,推开门,迎面而来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黑衣人微微蹙眉,步子却是未停,毫不犹豫地向牢里走去。
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烛台,给这阴暗的监牢带来了一丝光亮,同时也照清了里面或摆在桌上,或扔在地上的各种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以及那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低垂着头,呼吸微弱,头发被汗浸湿,凌乱地黏在脸上,似乎是痛极,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却紧紧抿着,硬是不让自己喊出一声。
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站在他面前,男人猛地睁开眼,视线凌厉地看了过去,却在看清前面的人时,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强打起精神,恭敬地唤道:“主子——”
眼前是那副邪魅娇柔,甚至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面容,却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敏锐地发现男人耳边那条细微的裂痕,慕羽罗不禁眯起了眼,竟然易了容。
因为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不比之前,所以随她过来的只有鬼魅一人,其余人都被她留在了地宫,未曾想竟有人违背她的命令!
幽深的眸子泛起凛冽寒意,就连声音也冷得彻骨,“为何你会在这里,鬼魅呢?”
男人知她动了气,目光闪烁着躲避,不敢看她,“护法……护法说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想想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只是还是没有回答,为何他会在这里。
冷冷的视线逼得他不由又低下了头去。
思绪纷飞,回到了七年前。
从小,他就是个孤儿,蒙受村里人的照顾竟也平安地长大,可是性子太急,不懂进退,得罪了当地一个权贵。
那权贵自是不肯放过他,派了家丁围打他。这事本无转圜,他想,既然无牵无挂,死又何妨,却被她救起。
犹记得那****一袭红衫翩然站在枝头,巧笑嫣然,抬手间便将那些恶奴掀翻在地上,嗓音婉转轻柔,“这个人我要了,若有不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将他带回了地宫,派人照顾他,养伤期间,他从别人口中知道,在那里的竟大多都和他的有着相似的身世,或无所依靠,或得罪了富贵无法生存。他觉得她有着一副菩萨心肠,以至于后来知道地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时,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一日又一日,他的伤终是好全了,却也面临着选择,是走,还是留……
有人将他带到她的面前,隔着重重纱幔,她慵懒地靠在置于高台的座椅上,淡淡地看着他,“那么长时间了,你想必也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现在有两个选择,若是选留下,我便让人安排你去与其他兄弟们一起练武学习,但至此就要过着刀锋上舔血的生活,若是要离开,我便着人准备银两……”
可还不等她说完,他就开口了,“我留下……”
女子一顿,看着他半晌,缓缓坐直身子,忽而一声轻笑在空荡的上空传扬开去,“性子如此急躁,今后就叫你火舞吧……”
于是,他留了下来,学习怎样做才能让人一刀毙命,学习面临危险要如何处理……
可她却从不让他们冒险,她常说,“你们尊我为主,可若是我连下边的人也保护不了,又怎么配做你们的主子。”
他怕她,却也敬她,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得知这次任务如何危险之后,纵然知道违抗禁令他会受到怎样的处罚,还是不顾一切地赶来了。
想到这里,内心便鼓起了勇气,火舞抬头看向她,双眸之中有异芒闪动——他虽然帮不了她,却可以为她,省去些力气,挡去些危险,“主子,那东西只会在两个地方,被贤亲王随身带着,或者放于书房。”其余的地方他都已找过,唯独书房。那里的守卫明显比其他地方严密很多,他会被擒,也是在意料之中。
慕羽罗眸色深深,盯着他默不作声,火舞以为她还在生气,所以不说话,她却是在想,鬼魅果真是极了解她的性子,知她定然能立刻发现别人易容成了他的样子,也定然会因为那人违背她的命令擅自到这里来发火,但却是不会费事去揭那人皮面具,加上她除了他,与地宫其他人都没有多大交集,自然分不清谁是谁,也免了那人一次惩罚。
就是奇怪,他什么时候那么好心……
罢了,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其实她那些刑罚定得那么重不过是起威慑作用的,让人不敢轻易以身试法,也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慕羽罗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喂火舞服下,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