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淡淡的药香拂过鼻端,有人轻柔而缓慢地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清凉的触感渐渐抚平了他身体上的疼痛。
他吃力地睁开双眼,入目却是一道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闷哼一声,抬手挡住双眸。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轻快的女声,“太好了!”
茫然的视线恢复了些许焦距,他侧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她澄净清澈的眸子,温暖动人的笑容。那一刻,心底的冰封竟有一瞬间的松动。
他甚至觉得,那是他这一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事物了……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他的伤好得很快,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那天,夕阳正好。她惬意地躺在草地上,望着被染得通红的天空。余晖在她的面容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华,美丽而又炫目。
他看着她,略微有些愣神,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她似是有所察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冷不防接触到她清灵的眼眸,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颤,尴尬的看向别处。
相对于他的不自在,她反倒是大方地莞尔一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辞行的……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
他说完,站在那里,可良久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却闻她略带稚气的声音回荡在耳侧,“可是已有了去处?”
他微微一怔,随即眸底涌现出深沉的哀痛,他竟忘了,如今的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她站起身子,缓步走到他面前,琉璃般的眸子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芒,她轻轻牵起他的手,凝视着他扬唇浅笑,“如果没有地方去,不如到我家来可好?”
他不由哑然,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为何要待他如此?
“只是想做些补偿……”一声轻浅的叹息从她口中逸出,转而望着天边残阳,眸底突然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睿智和沧桑。
一阵风吹过,带来些青草的香味,卷起她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飞扬。
他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见到了慕云,直到知道了她的身份,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一切不过是补偿……可是,国仇家恨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弥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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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罗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换下她身上湿冷的衣衫,又蘸湿了帕子敷在她的额头,如此反复多次,仍不见那烫人的温度降下,不禁有些惊慌不安。
莫子离面无表情地靠向座椅,手指毫无意识地轻叩几案,发出闷闷的响声,心里越发烦躁。
终是再也忍受不住,大步走向床榻,冷声喝退了侍女。他坐到床侧,目光深沉地凝住那昏迷不醒的女人,声音冰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慕羽罗,你最好不要有事,否则……我定会让慕家的人给你陪葬!”
似是因为他这一席话,即使在睡梦中,慕羽罗不安地蹙起了眉,喃喃道:“不要……子离……不要……”
莫子离的眼底涌动起复杂的情绪,似欣喜又似悲凉,似愤怒又似平静,他俯身,凑到慕羽罗耳边低声道:“那就给我好起来。”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她好像累极了,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莫子离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心中的烦乱也仿佛在刹那间消散。他拿下慕羽罗额上已有些温度的帕子,换了另一块给她敷上,又将帕子在水中略微搓洗,抬手擦拭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宛若对待一件至宝。
手腕突然覆上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虽然力道不大,却也无法轻易挣脱,或者说,是他根本就不想挣脱……
慕羽罗睁开惺忪睡眼,愣愣地盯着头顶的纱帐,尚且不知身在何处。
“你醒了。”声音平淡无波,就连脸上也没有丝毫情绪。
短暂的迷离,慕羽罗眸光微动,视线落到了莫子离身上,只一瞬又垂下眸子,同时一并松开了他的手。她费力地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可由于烧还未退,身子总有些无力。
莫子离按住她,平静无澜的面容上终掀起了些许怒意,“身体还未好就想着乱动……给我乖乖躺好!”
慕羽罗却是一手挥开了他的手,无动于衷。倔强地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微微有些气喘,声音倒还平稳,只是淡漠之中甚至有几分冷然,“已经给你添了麻烦,实是不应该再有打扰。”
莫子离的眸底划过一道阴霾,拽着她的手臂拉向自己,讥讽道:“既然已经麻烦了,我也不在乎再麻烦些……”修长的手指流连过她的面颊,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垂上,“你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是怕你的夫君误会吗?”
“是,又如何?”
她冷淡的回答不禁令他怒火中烧,他狠狠地甩开她,站起身在床榻前狂怒地来回踱步,“你就那么放不下他吗!”
“是,又如何?”她冷声道。
莫子离闻言,脚步一顿,回身伸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膀,“纵然被当成替身,你也不在乎?”那日之言竟再度被提起。
慕羽罗神色平静,虽不明白他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但仍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就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莫子离似是松了口气,情绪瞬间平稳了许多。他抬眸深深凝睇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