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让他重新清廉呢?”许忠义伤脑筋了。齐公子的经费来源,以往都是由政府财政拨发。可自从国统区经济滑坡以来,这经费是越来越少,有时还要拖欠。没钱就办不了事,所以齐公子才会处处受制于“店小二”。但现在不同了,有了腐败关系网做靠山,没钱的日子业已一去不复返了,再想跟他斗,两个人就得各拼本事了。“唉!难办哪!学好不容易,学坏咋就这么痛快呢?”
齐公子的确是痛快了。回想这一年来的日子,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感慨。其实从清官变成贪官,也只不过就是跨越心理上一道门槛而已,跨过去了,那就一切都好说了。这就跟做贼差不多,第一次偷东西时,还能有个心惊肉跳,可随着偷窃的次数增多,那种不道德感就会一点点降低,最后变得彻底麻木了。
以往经费不足的时候,他是自掏腰包跟许忠义对抗。可现在呢?上峰对他的克扣没有了,原先只能拿到一成的活动经费,现在也全额补齐了。
“唉!以前我怎就没发现,腐败居然会这么爽?”齐公子对回家探亲的赵致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原来还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
赵致沉吟不语……
将成捆的钞票递给爱妻,齐公子想了想,然后声嘶力竭地嘱咐道:“你告诉‘店小二’,咱们和他已是财货两清了,从此谁也不欠谁的。对了,他不是信奉耶稣吗?你就把这钱往他脸上扔!一边打一边告诉他:有人打你的左脸,那你就该把右脸也送过去!让人狠狠地抽你的嘴巴子!”说到这里时,齐公子神色一黯,紧紧捂住了脸。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也许他不该走上这条路,也许是他永远也找不回失去的东西了。
赵致揣着钱返回了许家,她并没有按照丈夫的吩咐,对“店小二”实施暴力攻击。只是在离去时,冲着老许的脸狠狠啐了一口。“我是叛徒不假,可你连叛徒都不如!”转身的一刹那,她轻松了,也解脱了。所有生活中的阴霾,都为之一扫而空。
老许呆坐在椅子上,冷漠着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顾雨菲走过来,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难过了……”顾雨菲劝道,“表哥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怪不着你。”说这句话时,她心里也没转过弯。丈夫一直想把表哥变成腐败分子,可表哥真正成为腐败分子后,丈夫的心情怎么还难过了?
“可他完全能做一个好官!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好官!”喊出这一声后,紧紧拉住妻子的手,老许也哭了,“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把一个好官的天良给泯灭了,我是能对得起人民?还是能对得良心?他不该这样的,他可以为老百姓去鞠躬尽瘁,他可以为民族去死而后已。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难道这个社会,真就不能给好官留下条活路吗?”
顾雨菲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因为她也分不清丈夫究竟是对是错。如果从政治斗争的角度出发,丈夫不应该遭到任何指责,把国民党上下搞得腐败不堪,这原本就是他的任务。可对于老百姓呢?他的这种行为,又该给百姓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呢?中国的革命,为什么只有牺牲百姓利益才能最终取胜呢?
再想把齐公子变成明如镜、清如水,这已是不可能了。许忠义失去了克敌制胜的法宝,摆在他面前的混乱局势,不得不重新洗牌了。从现在开始,这将是贪官之间,一场实力相当的殊死较量。
“他现在不缺钱了,你还打算用经济对付他么?”顾雨菲轻启朱唇,在丈夫耳边低声说道,“一直以来,你总是用钱去腐蚀官员,可这些官呢?除了钱,他们还需要权。将来能保证他们权力不失的人,恰恰是表哥的靠山——蒋太子。”
蒋太子对自己是个什么看法,老许比谁都清楚。倘若在太子登基前,不能彻底摧毁蒋家王朝,那么自己最终的下场,和清朝的和珅就会有得一拼了。和珅的结局,是被人家养肥了吃肉,而自己呢?恐怕连骨头渣滓都得被嚼碎——谁让民国政府没处在康乾盛世?谁让它眼下最缺钱?
“还是用经济来对付他吧……”万般无奈之余,老许决定破釜沉舟了。跟齐公子玩脑子,自己未必能占到上风,只有钱,只有将大把大把的钱抛出去,没准还能砸他一个脑震荡呢?“应该想个办法,让国民政府的经济提前陷入崩溃,经济一崩溃了,他的官僚体制也就随之崩溃,到那时,想不变天都不可能了。”
“嗯!这个办法可取。不过……你要是一门心思搞经济,那么表哥的阴谋谁来对付呢?弄不好,这是会腹背受敌的。”
“没办法了!”许忠义不假思索地说道,“能对付你表哥的人,只有于秀凝,可要把任务交给她,我始终都不放心,要知道,她就是个为一己私利去活着的女人。倘若齐公子给她好处,我不敢保证有一天,她会不会调转枪口来对付我?”
许忠义的担心不无道理,事实上,齐公子也正想按照这个思路去积极努力。他总经过以往的教训,认为自己最大的失误,就在于自作清高处处树敌上了。
苦苦一笑,许忠义无奈地叹口气:“不知你发现没有,你表哥所做的一切,就是想逼我按照他的路数走。呵呵!其实这也没错,作为一名情报员,不搞情报还能做什么?可你表哥千算万算